第1卷 第10章 少女A(2 / 3)

「那所學校有個學生發現可以利用「電話留言」做壞事後,便開始教唆同學,鼓吹他們參加這個能賺錢的冒險。據我打聽到的,現在全國各地都有類似的情況發生,最先是從大都市開始。接著往地方城鎮蔓延開來,你口中的那些「virginpikk」們在激烈的升學戰爭中受挫後,紛紛開始墮落,瞞著父母和朋友賣春。不過不同的是,別處的主謀者全是成人,那群大小姐們隻是受騙了,根本沒發現賺來的錢都快被剝削光了,隻在乎她們的冒險。可是我們這裏不一樣,外地的同行知道後也大吃一驚,想不到這裏竟是由一個小女孩主持,她就是二年E班國立文組的秀才,穗積蝶子。她的成績名列前茅,人長得又漂亮,那所學校的偏差值可是高達七十八呀,那可不簡單。我調查之後,才發現她現在雖然和那群乳臭末幹的小姑娘混在一起,之前竟然是「製鐵天使」的幸運女神,我這才想起她是誰,毛毬,就是以前坐在你後座的可愛的蝶子啊!想不到她現在不理會宵町巷的大哥們,擅自安排那群可愛的女高中生賣春。」忍瞪著毛毬繼續說:「你懂嗎?宵町巷可是大人的地盤,你去告訴蝶子,叫她立刻抽手。」

忍變了個人似的,惡狠狠地瞪著毛毬。

「蝶子她……」毛毬呻吟著說。「我不敢相信!大哥。蝶子她不是這樣的人……」

「別再天真了,毛毬,這是事實。」

聽到忍的斥責,毛毬把剩下的話給吞了回去。

「聽說她從中學就在幹這種勾當,再加上有「製鐵天使」這個後台撐腰,她更是天不怕地不怕。暗地裏做了不少壞事。她不是光有可愛的外表,而是一個像人麵蜘蛛的狡猾小鬼啊!」

忍說完便背過身去,毛毬則鐵青著臉,腳步踉蹌地走出了「赤白椿姬」。

武還在門外跳繩,發亮的汗水四處飛濺,有如月光的水滴一般灑落在柏油路麵上。

夜空中隱約可見新月,毛毬騎上車,靜靜地離開宵町,這還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沒有猛催油門,靜靜地騎在國道上,那模樣就像一支單獨一人的送葬隊伍。

孩子們的靈魂開始崩壞,孩子吞噬孩子,男人吞噬少女。生平第一次,毛毬突然覺得飆車、戰鬥的生活竟是那般空虛,她的淚水不斷湧出,止也止不住。

向上、向上、再向上!這樣大家就能過著更幸福的日子!毛毬無聲地奔馳在坡道上,回到大宅後,一個人站在後院裏。

人高馬大的她哭得淚眼婆娑,抬頭對著夜空大喊。

「爛透了!」

正經過走廊的萬葉囀得跳了起來。

「蝶子你這混帳!」

孤獨聽見毛毬的罵聲後,趕緊躲進了壁櫥避難;而鞄正在執行她數不清是第幾次的離家出走計畫,當晚並不在家。剛從北方回到後院的候鳥,也因為受驚,拍打著翅榜四處紛飛。鬆樹上的殘雪砰地掉落地麵。

微弱的月光就災樣撒在一動也不動的毛毬身上。

那一陣子阿辰開始將家中各種實權轉交給少奶奶萬葉。

丈夫康幸遇世後,阿辰身體依然健壯,白暫的她體態越顯圓潤,越長越福態,製鐵廠的員工都說能看到阿辰很有眼福,很尊敬這個長輩。結果阿辰越活越像財神惠比須了。

而萬葉自從產下淚以來,一直顯得悶悶不樂,尤其是這陣子以來身形更顯削瘦,彷佛她的肉都長到阿辰身上似的,看起來比實際年齡來得穩重。而人稱凸眼金魚——毛毬則懷著敬畏稱呼她「佛朗明哥老太婆」——的黑菱綠仍然常來家裏喝茶走動。還硬*著萬葉的孩子看她表演,隻見她穿黑色舞衣。腳上穿著日式足袋在榻榻米上噠噠踩著佛朗明哥的舞步。毛毬小時候最怕看到她那張塗得很白、擦上口紅的臉。長大以後,她老是取笑綠是「老不修」或「佛胡明哥妖怪」。每次都挨萬葉和黑綾綠輪番敲頭教訓。

大宅裏人人都怕個性凶暴的毛毬,但黑菱綠不愧是上了年紀,見過世麵。一點都不怕毛毬。常常敲著她的頭訓示說:「不要讓你母親擔心!還有,看看你這是什麼打扮!」

然而被身穿黑舞衣、金色高跟鞋的黑菱綠批評打扮。每每讓毛毬挨罵挨得很不服氣。

「到底是誰穿得比較怪啊,哼!」

赤朽葉製鐵則因縮小本業經營規模、多角化經營的策略奏效,總算平安渡過經營危機。公司看準了未來追求質感的潮流和蓬勃的消費行為,再次聘來從前的風箱煉鐵師,專門打造高級刀刃。打出自創品牌「赤朽葉印」。在各大百貨公司販售;另外又將生意觸角延伸到汽車零件和電視真空管等的製造,漸漸轉向多元化經營。公司裏的年輕員工沒人想得到,老板曜司年輕時竟是成天泡在茶屋喝茶售埋首原文書堆,整日遊手好閑。

隨著製鐵廠的經管策略改變,從前的「熔爐英雄」穗積豐壽的光環也逐漸淡去。在自動化生產的工廠裏,工人的地位有如風中殘燭,不過豐壽依舊勤於工作,努力不懈,直到現在還是單身。自從還是小學生的淚被三輪車撞飛,被他接個正著那天起。他就格外疼愛這個孩子,老是掛在嘴邊說:「那時我就是這樣接住你的。那次可真是驚險啊!」逗得淚很難為情。

淚在大房眾人心目中,依舊是那個就讀當地國立大學的秀才,稱職的繼承人。大家都對他寄予厚望。不過也因為他從不惹事生非,大家很少注意到他。反而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妹妹毛毬身上。

百夜進入職校後,開始學習算盤和簿記等謀職技能;鞄則是繼續過她練唱、煉舞、愛打扮的生活。她卷了一頭咖啡色卷發,整天和朋友嬉鬧度日,成為考生的她,選擇了愛玩學生響往的私立高中做為第一誌願,因為私立高中不用穿製服,可以讓她盡情享受打扮的樂趣。

老麼孤獨則是每天躲在房裏,憂心核子武器的攻擊。

後來孤獨舅舅告訴我,在戰後景氣繁榮的背麵,美俄兩大陣管的「冷戰」仍然持持對立。某段時期由於兩國持有的核子武器達到均衡,緊強的情勢得以疏緩,後來因為蘇聯出兵阿富汗,再次引發並加劇東西陣營擁核國家之間的對立。「當時隻要有一方按下按鈕,世界就毀滅了。」他煞有介事地這麼說。

隻要東方按下按鈕,西方的雷達偵測到。也會自動發射核子武器,而東方的雷達一旦偵測到這個行動,又會再度發射核子武器。一來一住的結果,死亡的灰爐從天而降,世界將籠罩在「核子冬季」之中。那麼一來地球終將滅亡。

這真是再愚蠢不過的行為了,卻沒人可以阻止。隻有手握權力者有可能改變現在,然而對孩子而言,權力和政治都隻是遙不可及的抽象概念。

地球即將毀滅。

就在某天早晨。

隨著強光一起消失。

不管再怎麼努力,再怎麼祈求和平,自己的祈願還是無法傳遞出去。未來、希望、愛在轉眼之彰將消逝無蹤。

隻要一想到這些,孤獨就越覺得空虛,成天嚷著:「世界真是無聊死了。」躺在房晨的榻榻米上打滾,瞪著天花板,心裏莫名不安起來。以他的年紀而言,早熟的醒悟過早地進駐他的心。

孤獨彷佛在這個隨時可能崩壞的世界之中載沉載浮,將自己封鎖在大宅裏的這個小房間內。

而在大宅外,毛毬反常地全身打顫,準備去找她最要好的朋友。

這所名門高中位處繁摹街道正中央,聳立在洶湧的人潮之中,學校的曆史悠久,校地廣大。光是運動場就有三個,放學後棒球隊、足球隊、田徑隊部有練習。社圈風氣興盛;該校講求文武並重。希望學生們藉由讀書及運動培養出高尚人格。毛毬整個人倚靠在這同名門高中的校門上。等著昔日好友穗積蝶子。

女學生們打打鬧鬧走出了校門,一看到梆著馬尾,係紅鍛帶,一副小太妹打扮的毛毬,全都嚇得發出驚呼,加緊腳步走開。又等了一陣子,毛毬看到一個在夕陽照射下黑得異常的黑影搖晃著出現,這道黑影令人毛骨悚然。仿佛連接觸到它的柏油路麵都冒出障障黑煙,散發難聞的氣味。毛毬抬起頭,影子也在這時停止移動。

眼前出現一雙光亮的學生皮鞋、白色的三折襪,燙得平整的西裝外套,不用看來人的臉,毛毬就知道那是蝶子。

「嗨,好久不見。」

「……原來是毛毬啊。」

蝶子一點也沒變,曾經身為幸運女神的她,還是可愛得不得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尾稍稍下垂,臉頰上帶著一抹淺淺的紅,可是她的影子卻一片漆黑。顯得那般不祥。一隻鼠婦蟲正在路上緩慢爬行,一爬進黑影的範圍,身子立刻蜷縮成一團。

看著這個黑影令毛毬渾身不自在,她粗魯地說:「我有話跟你說。」

「好啊,我聽你說。」

兩人都不怎慶說話。毛毬一跨上車,蝶子也跟著坐上後座,一旁的學生紛紛停下腳步,訝異地看著兩人。「咦?那不是穗積嗎?」「是穗積學姐,她怎麼……」

蝶子抱緊毛毬的腰,摩托車一發動就哭了起來。

「不要哭!我討厭哭哭啼啼的!」毛毬喊道。

「毛毬……」蝶子淚如雨下,嚎啕大哭。「那時候我真的好快樂。你就是我的青春啊!」

「我們的青春還沒結束啊,我們才十七歲,不是嗎?」

「已經十七歲了。」

「你又來了。」

她們來到車站前一家從大都市來的連鎖漢堡店,店裏充滿著大海彼端的美國氣息。兩人點了漢堡、薯條和奶昔,毛毬吃著快餐。蝶子卻說:「會變胖……」幾乎一口都沒碰。

「最近怎麼樣?」毛毬不知道怎麼起頭。隻好隨便問了一句。

蝶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最近怎麼樣?」是曜司在工業用地遇到孩子們,搔著頭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最常冒出的一句話。蝶子笑著抬起頭。

那對瞳眸流露出一種消極的世故,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蝶子了。毛毬想,她一定經曆過很多不愉快的回憶吧。以東大為目標。以外交官為誌向,決定隻有晚上才便壞,當個風情萬種的豹女,……這條路想必充滿了重重險阻吧。

「怎麼樣?功課很重啊,二年級之後就要分文組和理工組,二年級下學期之後又要分國立組和私立組,考的大學不同,上的課也不一樣。每堂課都要換不同的教室。英文課和數學課還會分級上課,級別是用每個月的模擬考成績來決定。」

「你說的這些,我全聽不懂……」

「毛毬不懂也沒關係呀。」蝶子用吸管攪拌著已經開始溶化的奶昔。「不過如果長相很醜,就算是功課好也沒人把你當一回事,現實是很殘酷的,我們得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頭發要吹整、擦口紅,還有指甲。你看。」

「嗯……」

「毛毬……你能了解女生想要墮落的心情嗎?」

毛毬聽到這句話時,整個身子向前。用猛獸般猙獰的眼神瞪著蝶子。蝶子的眼神混濁,嘴角不屑地揚起。

「你是為了這件事來的吧。」

「嗯。」

聽到毛毬簡短的回答,蝶子揚起嘴角笑了起來。

「被發現了嗎?我還以為可以做得更久一點,做得更天衣無縫呢。」

「蝶子,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啊,事情很快就曝光了。知道有個高中生來攪局。宵町的大人都很不爽,那一帶可是有勢力劃分的,最近不是常見到很多東南亞麵孔的女孩嗎?你把他們的地盤都打亂了啊。」

「那會怎麼樣……」

「準沒好事,趕快趁現在收手吧。」

蝶子悶哼了一聲。這個動作實在不適合出自一個可愛女孩。

「毛毬你不懂我們的心情。」

「如果真想墮落,何必那麼努力啊,這個世上讀書又不是一切啊。」

「讀書就是一切,那是我們的義務。」蝶子說完緊咬下唇。低著頭。嘴角露出一抹低俗的笑容。從前的她是絕不會那麼笑的。

「我們學校的女生雖然很會念書,不過也還隻是小孩,有壓力,也有好奇心。隻要給她們一點新奇的冒險,大家就會搖著尾巴跟過來。她們都渴望擁有父母不知道的另一個危險的自己啊。我可是趁機大賺了一筆呢。」

「蝶子……」

「毛毬,保護我好不好?我賺來的錢可以和你平分,隻要有你這個後台,我才不怕宵町那些大人。」

「怎麼可能,就算是我也鬥不過大人啊。」

「什麼嘛。」

「你不要太過分了,蝶子,女人為什麼要占女人的便宜?這樣一點都不好玩。你要這樣上東大、當外交官嗎?學會男人的壞勾當,就能當女強人嗎?事情不是這樣的,蝶子,絕對不是這樣的。」

「……」

蝶子臉色鐵青,突地站起身。椅子向後倒發出巨響。她拿起融化大半的奶昔朝毛毬臉上一扔。跑出了漢堡店。

毛毬頂著滿臉奶昔追了出去。「等一下,蝶子!我不要這樣分手,聽我把話說完!」意外的,蝶子跑得很快。她飛快地跑過了鬧街,毛毬一路跑著甩著馬尾和紅緞帶追上,她跟賣菜的老婆婆要了一根苦瓜。像丟回力棒一樣丟了出去,苦瓜正中蝶子的頭。蝶子應聲倒了下來。

毛毬趕上前去扶起蝶子,輕聲喚著:「蝶子!」

毛毬搖著昏過去的蝶子,她慢慢睜開眼睛,流下一行眼淚。

「毛毬,那時候我真的好快樂啊,我好希望那段時光不要結束,真的。」

「一切都沒有結束啊!雖然時間過去了,但一切都還來得及,醒醒吧。蝶子!」

「我已經完了,我這輩子已經結束了。」

這是毛毬最後一次和死黨穗積蝶子見麵。

毛毬高中三年級夏天,全國發行的報紙用了一整個版麵報導了山陰地方名門高中的女學生集體賣春事件。大人們本來認定賣春的一定是那些小太妹或愛玩的學生,後來得知涉嫌的全是平常認真讀書的乖女孩,莫不震驚不已。總共有十二名少女遭到檢舉並接受警方輔導。她們全是高三生,年齡介於十七、八歲之間。主嫌少女A本身並不賣春,她在自己房間架設專線電話,負責和客人接洽,介紹同學下海,從中賺取中介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