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黑幫_分節閱讀_4(3 / 3)

小四眼、飛機、雲雲這次搜捕李明亮方法和往常一樣,發動團夥裏麵其他兄弟分兩撥輪流在市裏道上的人出沒的地方打聽,另外常常晚上到舞廳、遊戲廳、浴室過篩子。他們不往家找,這種人一般不回家。而且道上的糾紛也隻限於道上解決,多數不會報複對方的家屬,這樣不仗義。

李明亮一夥謎一樣打了張四寶然後好像就徹底消失了。這讓道上的人不奇怪,孫勇團夥以前就是靠幫別人打架和討債起家的。個個都是敢打夠狠的角色。但他們雖然平時愛在體育場附近玩,但基本上沒固定地盤,因為他們不偷,也不經營其他生意。這種人找起來就很麻煩。

小四眼他們做夢都想不到,他們天天瘋狂地找李明亮,其實李明亮就住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體育場邊上有個很深的巷子,裏麵是回民街。一般賊都不來這裏偷,因為據說回民抓住了小偷處置辦法就是剁手指頭。再加上這邊有錢人不多,所以除非是過來吃點羊肉串,基本上不會來這一片。

李明亮認識一個寧夏的,是個回民,一般回民都很講義氣。李明亮掏了三千塊要塞給他,結果被摔了回來。

“掏錢的話,我現在就攆你們就走,你們放心住在這裏,這裏的阿訇很好,誰敢來找你鬧事,我就讓人弄死他。”

李明亮聽完了很感激。這個老鄉以前在北村住,擺羊肉串攤子被人欺負。當時的羊肉串攤子吃完了再算錢,是按竹簽子算錢,吃多少一數簽子就行。這哥們老被人偷偷藏簽子,所以經常忙活一晚上還賠本。

後來他發現了一個藏簽子的,那夥人不承認,結果雙方打了起來。寧夏人被打翻在地,頭上也被啤酒瓶開了,血流到汗衫上。李明亮上去幫忙,一個人打對方五個,那五個被打得躺在地上不能動彈。

公安過來問:“是你打的。”

“是啊,他們欺負賣羊肉串的。”

“打得好,亮子,以後他們五個再在菜市場這片惹事,你就替我們揍。”公安說完之後坐著桑塔納拉著警笛揚長而去。

李明亮問地上的這五個:“還打不打了。”那五個一句話不說,攙扶著走了,他們知道李明亮是誰了,他們惹不起。

當天晚上李明亮送寧夏人去了醫院,後來兩人拜了把子。回族人很少和漢人拜把子,但這次卻是個意外。

數年之後,等李明亮再找到這哥們,他已經自己開了一個涮鍋館子和羊肉店,生意越做越大。

“我來住幾天。”

“住吧。晚上我宰隻羊。”

從李明亮藏身的樓裏,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體育場上麵,小四眼和雲雲、飛機他們每天都從李明亮眼皮子底下經過。

住了一個半月左右,李明亮說身上錢不多了,出門一趟。二拐、扁頭、張偉都不說話,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在花李明亮的錢。

“要,要不出去找,找點錢?”二拐問。

“沒事,我去想辦法,你們踏實在家呆著。”李明亮說完就出門了,這一走失蹤了好幾天。等李明亮回來的時候,扁頭幾個人都急瘋了。

“亮子,打你傳呼咋不回啊。”

“我怕張四寶知道我傳呼號,然後弄到這邊的電話。”李明亮心很細,他很擅長籌劃,每次打架事先都是他先想好對策和辦法。

李明亮這幾天找了活幹,他把每個人的分工說了一遍,然後從包裏抽出家夥。這次沒帶張偉,李明亮覺得張偉還太嫩。“帶你去誤事,這次不是去打架,下次打架帶你。”張偉沒吱聲,他悶頭看電視劇。

“要不是倒黴,沒準兒我能成個作家。”張偉說。

“我操,看不出啊,文化人。”扁頭的語氣中明顯諷刺。

“操,現在文化人都是流氓,比我們好不到哪兒去。”張偉眼神直視扁頭,看得扁頭很有點發毛。

李明亮帶著人走了,他們雇了輛車,車子沿著市區主路直奔郊區。李明亮掐好了路上的時間,等車停下來的時候正好晚上九點多。

“你等我們一下,回城再給你一百,我們搬個東西就回來。”

三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從山上繞了個大圈子,然後走到山腳下的一個茅草房子邊上。李明亮先進去的,他端著火藥槍頂住裏麵要報信的。三個人都戴著口罩,那人被槍頂著但很鎮定。

“你們是幹嘛的?”

“問那麼多幹嘛,問的多死得快。”

李明亮逼著他把茅草房子邊上的一個暗門打開,裏麵別有洞天,這是個地下賭場。茅草房子是以前土磚窯的入口處,前段時間老顧獨具慧眼買下這個磚窯,改造成現在的結構。李明亮曾經幫他要過幾次賭債,所以知道這個地方。

進去之後李明亮不敢說話,他的聲音很多人能聽得出來。

扁頭拎著砍刀,一刀剁在牌九的桌子上。邊上的賭客都不敢吭聲。

“你們身上的錢我們不動,等我們走了,大家繼續玩,桌子上的,對不起,兄弟暫時借用一下。”

“你知道這是誰的地盤嗎?”

“我知道啊,對不起,你們搶了我大哥的生意,受人錢財與人消災,沒辦法。”扁頭說,這些話是李明亮教給他的。老顧開賭莊肯定有人早就盯上了,所以搶了之後最好也讓他以為是別的團夥幹的。

三個人把四張台子上的大票收走,邊上的保鏢沒敢動。

臨出門的時候,李明亮對著天花板開了一槍,火藥槍的槍聲震耳欲聾。裏麵的人被嚇住了。三個人飛快離開,然後抄小路回到車上。轎車直奔T市,晚上李明亮多給了司機五百塊。司機肯定不會立刻回去,T市靠近海港,小姐的身材和長相普遍比B市要好。司機拿著這筆外快在這邊玩了一宿。

三個人在T市下了車,開了一個房間。把牛仔包打開一點,抄了四萬多塊。這在當時是個不小的數目,三個人立刻一人分了一萬,剩下的留給孫勇。

“勇哥回來還要用錢。”李明亮解釋。扁頭和二拐都沒說話,他們基本上凡事都聽李明亮的。

三天後,三人雇車從T市潛回B市。剛到B市境內,李明亮的傳呼就響了,李明亮回了個傳呼。回到車裏臉上明顯有點興奮。

“怎麼了。”

“回家再說,嗬嗬,有好戲看了。”

原來老顧賭莊被人抄了,老賭客錢被洗了,心裏非常不痛快。老賭客被洗掉的錢老顧肯定要墊上,因為老賭客是這個圈子的主要客戶,得罪了他們就沒法在這個圈子裏麵玩了。正好那天老顧遇到雲雲和幾個小兄弟,老顧扭頭假裝沒看見,雲雲拿手指著老顧對邊上的兄弟說:“上次就是這個傻比被我嚇得尿褲子。”

雲雲聲音很大,而且這個飯館是道上的人經常光顧的地方,邊上的人都點著煙看熱鬧。老顧臉上有點掛不住,他走了過去。

“哈哈,是雲雲老弟啊。”

“誰是你弟弟,別他媽裝大哥了。”

“雲雲老弟,今天怎麼了?”

“你再喊聲老弟試試?”

“別介啊,老弟,誰惹你生氣了?”

雲雲霍地站起來,目光一寒,老顧身後的兄弟手探到懷裏。雲雲臉色一變,抽刀在手,上前一步就要捅老顧。

場麵頓時失控,雲雲手上的短刀被一個精瘦的青年緊緊攥住,那人一刀頂在了雲雲的左肋上。短刀把精瘦青年手掌豁開了口子,血從短刀上滴下來。

“操你媽,你滾一邊去,我是雲雲,再惹我跟你玩命。”雲雲吼叫著,他沒想到這個精瘦漢子動作居然比他還快。

“雲雲,算了,我剛跟著顧哥混,今天我也傷了,我替顧哥給你道歉。”精瘦漢子臉上一股子殺氣,斜斜地一道刀疤襯得他的麵孔邪惡無比。

“操你媽,你算老幾?”雲雲鼻子湊在那精瘦漢子臉上罵,吐沫噴了他一臉。

“你罵誰都行,別罵我媽。”

“操你媽,老子就罵。”

精瘦漢子刀鋒一挺,鋒利的匕首紮進雲雲的身體。飯館裏麵立刻開打,那精瘦漢子連捅兩人,然後將熱騰騰的火鍋砸在雲雲身上。

“別跟我裝牛比,老子在東北是掛了牌的逃犯,今天的事情跟顧哥沒關係,我叫辮子,你要是牛比回頭找我。”

雲雲掙紮著抬起頭,“你等著,我會找你的。”

“傻比,下次見你,非把你手剁了。”辮子話音未落一腳補上,雲雲眼眶被踢叉了。

後麵過去幾個人掄起板凳把雲雲幾個人挨個放翻。這夥人雲雲都沒見過,可能是新跟著老顧後麵混的。一般新加入團夥的打架都很凶狠,他們需要在團夥中樹立自己的威信,這樣才能找到位置。

打完之後辮子和老顧他們走出飯館。老顧說:“辮子,你確實是條漢子,但雲雲你不該打,這個人不怕死。咱們要麼不動他,要動他就要把他整死,不然他回頭還得找你麻煩。”

“大哥,你說吧,你要不要他死,你說句話,我現在就進去把他廢了。”辮子的口氣和他的麵孔一樣凶狠。

老顧看著心裏一慌,他覺得辮子不是久居人下的人,以後這個人一旦狠起來,絕對六親不認。“現在不能進去,人太多,你殺了他沒用,他還有別的兄弟,再說你殺了他,我們都得跑路。”老顧心裏很懊悔,今天不該帶辮子出來,現在辮子在團夥中的地位在逐步上升。誰在外麵有點什麼事,他都兩肋插刀地幫別人,老顧感到了辮子潛在的威脅。

“趕緊走吧,我們現在不能打架了,賭莊那邊事情還沒完。”

第二天老顧拎著一包錢找到醫院裏麵躺著的張四寶,他把錢放在床頭櫃上,張四寶一頭霧水。

“老顧,你前段時間不是來過嗎,怎麼又送過來錢。”

“操,你個鱉孫,看看不行啊。”上次衝突之後,張四寶和老顧基本上握手言和,所以基本上大麵子都過得去。在道上混就是這樣,你不能和所有人過不去,那就一天也混不下去了。

“我操,你丫有事吧,你說。”

“四寶,我手下有個兄弟喝多了,把你的小兄弟打了。”

“把誰打了?”四寶心裏在盤算著,看看被打的人是誰,這樣就知道要找老顧要多少錢。

“把小四眼的兄弟雲雲打了,你知道,雲雲對我有成見,那天他在飯館先罵我,又罵我手下的兄弟,當時我沒攔住,對不住了,四寶。”

“雲雲啊,那個瘋子,我回頭跟小四眼說一下,咱倆沒事,上次不是忠哥說和了嘛。”張四寶這話是在暗示老顧,我是看著忠哥的麵子,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

“四寶,你要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誰不知道你四寶仗義。”老顧聽出了這話裏的意思,但是他現在要求平安,打下去對大家都沒好處。

“這麼著,老顧,你拿點錢,我找小四眼把這個事情抹了。”四寶挑著牙花子說。

老顧覺得四寶挑牙花子的動作最傻比,怎麼看都是個小偷,上不了台麵。老顧遲疑了一下,他打算讓四寶先說個數,這樣他有退路。“四寶,全是你說吧,你說多少。”

“一萬吧,你知道,雲雲不是隨便挨打的人。”四寶把牙簽吐出一道弧線,牙簽差點碰到老顧身上,老顧假裝沒看見。

“痛快,這有兩萬,四寶,你知道,我的賭莊最近被人抄了。”

“老顧,你別拿這個話點我,我不做這個生意,再說,我四寶從來不黑人。”

老顧心裏窩火,他恨不得拿獵槍把四寶轟了,但他現在必須忍。“那行,四寶,這個事情就托你了,我不希望這段時間出什麼事。”

“你放心,他打你,我讓四眼打他。”

老顧出門的時候一肚子火,走廊上麵護士提醒他醫院不許抽煙,老顧上前正反兩個耳光把護士臉打腫了。然後拽住護士的脖領子問:“讓不讓抽,你說,信不信我車侖.女幹了你。”走廊裏麵好多人看熱鬧,但沒人敢吱聲。

第二天小四眼對張四寶說:“老顧這個人混不出來,昨天有兄弟看著他在樓下打女人。”

“哦,老顧這種人打架不行,但能搞錢,真逼急了,他花錢買你的命,不值得,明白了吧。”

“是,大哥,我回頭跟雲雲說一下。”

“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比較粗俗。”張四寶吊著眼睛盯著小四眼看。

“沒有啊,大哥。”

“嗬嗬,我跟你說,我恨不得天底下的人都當我笨得跟頭豬一樣,這樣才沒事,人不能太出眾,要是大家都盯著你,那就完了。孫勇的事情我想錯了,本來以為他已經不行了,沒想到吃了大虧。”

“大哥,我絕對不會放了孫勇,還有李明亮、張偉、扁頭,他們幾個一個都別想跑。”小四眼覺得張四寶說的人不能太出眾好像是在說雲雲,又像是在說自己。

“你琢磨過沒有,我上次在紅粉佳人被人打了,會不會不是李明亮他們幹的。”

“大哥,我想過,可能是有人趁著機會挑事。”

張四寶沒說話,他在想事情,但臉上卻絲毫看不出來。這是當賊的基本功之一,任何時候都不露聲色。

“兄弟,給我倒杯水。”張四寶端著茶杯呼呼啦啦地吹茶葉,這段時間他特別愛喝這種很苦的鐵觀音。

“四眼,你打架猛,這大家都知道,但還要學會動腦子。我剛才想起來,既然老顧懷疑我找人端了他的賭莊,為啥別人就不能在紅粉佳人打我呢。”

“大哥說的有理,大哥覺得是誰幹的?”

“現在沒想好,這有五千塊,你給雲雲拿過去,就說我說的,現在別打架,等我出院再說。以後要打也是黑了他,你走吧,我累了,後腰不能坐時間長了。”

小四眼把張四寶扶著躺下來,然後輕輕掩上門出來,到了下麵一層的燒傷燙傷病房。

“雲雲,四寶哥說了,你這次的事情先忍忍,等他出院再說,這有五千塊你先拿著。”

“那行,操,早晚要報這個仇。”

轉眼間到了盛夏時節,這個季節人身上穿的衣服少,這是一個屬於賊和暗娼的季節。

張四寶又開始在體育場一帶晃悠了,他現在很少親自偷,除非有非常值得動手的目標。但他還是經常過來晃悠,他喜歡觀察人。

“我們這行最關鍵的是眼睛,你要能在廣場上麵隨便看到一個人,半年之後再看到還能覺得眼熟,要是沒這個本事絕對混不下去,那些便衣都是等著逮你這號的。”張四寶剛從分局撈出來一個小賊,一路走一路訓斥。

用今天的話,這個叫做現場教育,這種時候不管是誰,都學的特別快。

“剛才撈你花了八千,你這幾天趕緊幹活,把失去的損失補回來。”張四寶故意誇大了數字,他隻塞了三千多塊就把人撈出來了,這邊分局的民警和他很熟。

“是,大哥,謝謝大哥了,我剛才在裏麵提你名字,也沒挨打。”

張四寶心裏在笑,那是民警打了招呼,你以為你是誰,誰跟誰混的別人都給你麵子,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社會。“好了,我去辦點事。晚上一起喝酒,你去找四眼,他知道地方。”

“好的,大哥,晚上我帶著錢過去。”

張四寶領著兩個小賊晃著膀子走了。他其實沒事,但他喜歡去天橋那邊逛,那邊有一大片路邊的小花園和石頭凳子,經常有女孩在那邊坐著等人。這個季節女孩子穿得少,張四寶喜歡看女人的腿,尤其是十幾歲小女孩的腿。

“去,過去把那穿白短裙子邊上的男的弄走,我過去跟那女的說說話。”

“沒問題,大哥。”

一個小賊過去故意把那男的石頭凳子上麵報紙碰到地上,那男的好像沒看見。看到那人沒動靜,張四寶心裏就想著過去逗樂子。

“嘿,哥們,等人呢?”張四寶拿腳尖碰了碰那人。

“是啊,等人呢。”那人突然仰起腦袋,然後慢慢站了起來。他個子中等,但長得非常結實,從後麵看緊身的白色襯衫勾勒出背闊來。

雖然那人戴著墨鏡,但那張國字臉卻熟悉無比,張四寶立刻就認出他來,臉上變了色。

“哈哈,四寶,好久不見,甚是想念啊。”那人左手抓著報紙擋住了右手,他飛快地把報紙掀起來一下。張四寶看到報紙下麵是一支烏黑的五四式手槍。

“大勇啊,啥時候回來的,咋不告訴我一聲。”

孫勇笑得很爽朗燦爛,“哈哈,這不是來找兄弟了嗎,來,兄弟,咱們去那邊喝點茶。”

張四寶在腦子裏快速權衡了一下,自己帶過來的那幾個小賊離的還有幾步,而自己在孫勇麵前根本不是個,更何況孫勇手上還有支槍。但孫勇還不至於殺了自己,關鍵是他真要想動手的話,機會多的是。

“好啊,好久沒見兄弟了,過去坐坐。”

“你帶過來的幾個兄弟也一起過去坐坐吧,嘿,你們幾個,過來。”孫勇和那幾個小賊好像熟得像多年的親戚一樣。如果不知情的人看過去,肯定以為是幾個老朋友在路上遇到了。

那幾個小賊一頭霧水地走過來,等認出是孫勇,個個臉上都嚇得變了色。張四寶看在眼裏暗自感歎,自己下麵的兄弟像小四眼那麼帶種的太少了。

“還不叫大勇哥。”張四寶招呼著。

“客氣客氣,大熱的天,哥幾個,跟我去喝杯茶吧。”

張四寶和那幾個小賊走在前麵,孫勇走在後麵,一邊走孫勇一邊哼著曲,他最喜歡《上海灘》的主題歌,多年以後依舊不改。

“妹子,給找個僻靜點的地方,我和朋友談點事。”孫勇客氣地跟服務員說。一般人去茶樓、飯館吃飯對服務員都是吆五喝六的,但孫勇從來不是。“隻有沒本事的人才朝服務員撒氣。”孫勇經常跟自己的兄弟這麼說。

幾個人坐到了裏麵,這是拿竹簾子擋著的兩排座位。孫勇讓張四寶跟他坐在裏麵,然後讓張四寶的人坐在外麵,這樣透過竹簾子也能看到外麵。

“兄弟,要是你的人跑出去上廁所或者買報紙,我就可能沒辦法控製自己了。”孫勇笑嘻嘻地說,他把報紙蓋在桌子上,手槍放在報紙下麵,槍口對準張四寶,然後手壓在報紙上。

“你們幾個,老實坐著,我和大勇哥談點事。”

那幾個小賊唯唯諾諾著。

服務員拿著茶單子過來問:“哪位先生點。”

“四寶,你來吧。”

“大勇,你來你來。”

“哈哈,我來就我來,妹子,你這什麼茶最好。”

“先生,特級的龍井。”

“哦,多少錢一兩啊。”

“四百八。”

“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先生,這個就是最好的了,我們也就隻進了兩斤多點,這個和人民大會堂一個檔次的。

“哦,裏外兩個桌,一桌各來一兩。”

張四寶心裏在罵娘。

“四寶,聽說你在找李明亮?”

“大勇,我不瞞你,李明亮上次把我捅了,還有二拐、扁頭,還有個我不認識的,搶救了一宿。”

“這個他們做的不對,我替他們給你賠禮。”孫勇的表情看上去很真誠。

“算了算了,你回來就好,咱倆一起甩開膀子幹吧。”

“別算啊,我不喜歡欠人家的,今天幹脆直接說吧,你是先打的李明亮,沒錯吧。”

“他也打我了,在紅粉佳人黑我。”

“四寶,是我兄弟的事,我絕對敢認,我問了李明亮,紅粉佳人的事情跟他沒關係,你被別人黑了。”

“靠,喝茶。”張四寶端起茶盅,他在孫勇麵前有壓力。

“這茶不錯,挺香的。”

兩個人點著煙,張四寶本能地顛著腿,他有點緊張。孫勇屬於那種人,哪怕是他笑眯眯地坐在一個人麵前,都能讓別人緊張。

“這麼著吧,紅粉佳人的事情,確實不是李明亮幹的,我覺得有人存心找你麻煩,也想找我麻煩。還有,你下麵的兄弟,先打我妹妹的主意,然後有個小子送我妹妹,被你的人打了。那是你的兄弟不對。”孫勇吐出個煙圈,他眼睛眯著品茶。

“大勇,我也要個麵子,不然這邊我沒法混。”

“不過李明亮也不對,把你捅得很重。”

“不是李明亮捅的,是他身邊的一個兄弟,我不認識。”

“我知道誰了。”孫勇其實早知道是張偉幹的,但他沒有直接說。

“大勇,你說吧,這件事情怎麼了。”

孫勇蘸著茶水在桌子上亂寫著字,“我看這麼著,我幫你個忙,我把老顧辦了怎麼樣,然後我讓出這片,我倆的事情一筆勾銷。不過這個事你得幫我,到時候借我幾個人用用。”

“老顧前兩天找過我,他新來的兄弟把雲雲打了。”

“我聽道上說過,你想怎麼辦。”

“他拿了一筆錢,讓我給雲雲,把事情了了。”

孫勇聽出來了,張四寶還不想和老顧起衝突,他們兩個都是同一種人,主要是搞錢。他覺得有必要敲打敲打張四寶,“四寶,你知道,我和李明亮都不喜歡黑人,他要是想打你,絕對明著來,紅粉佳人上次打你的可能是老顧,你好好想想看。”

張四寶在動搖,他心裏盤算著。

“這樣吧,你要是想收拾老顧,我幫你收拾,完了我們兩清,你看怎麼樣?”

“好吧,我想想。”

“這是我傳呼號,你想好了給我留言。”孫勇從桌子上茶單子寫了一組數字遞給張四寶,“我先走了,謝謝兄弟請我喝茶。”

張四寶結賬的時候氣得想罵娘,邊上的小賊過去把賬單撕了個粉碎,但張四寶還是把賬結了。

孫勇半夜的時候才回到李明亮他們藏身的住處,他把T恤衫脫了,一身的腱子肉,胸前的刀疤觸目。

“大哥,張四寶那個傻比怎麼說的?”

“他有點鬆動。”

李明亮想了想:“他是不想得罪忠哥。”

“哈哈,沒關係,你想的辦法我看行,把他們兩家挑起來,然後讓他們打去。”孫勇從後腰把五四式手槍拔出來,然後抽出彈夾退出子彈,又取出個彈夾把子彈壓上。五四式彈夾彈簧容易老化,經常要輪換著用。

“操,就怕張四寶不上當。”

“那沒關係,那就打他,反正體育場這邊我是要定了。”

今天去找張四寶的主意是李明亮出的。但李明亮有個地方想不明白,“大哥,你想把體育場這邊占了,可我們幾個都不會偷啊,占過來也沒用。”

孫勇看了看扁頭和張偉,他在猶豫該不該說,但他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我一直想著,老是這麼幫人家打架要賬不是個事,得找個長久的事情幹幹。這段時間我在琢磨,體育場這邊服裝市場這麼多,他們進貨都是從南方進的,我們在服裝市場這邊搞個托運站,以後火車站的貨,必須我們來運,這樣一來,咱從裏麵隨便抽一成,那也肥死了。”

“大哥,這是收保護費,香港電影裏麵演過,就怕公安不讓幹。”

“公安那邊你去想辦法,實在不行拉他們下水,找一下魏老六,他不是跟公安熟嗎,然後我們盯著公安分局的人,他們去嫖娼的時候進去抓他們,不跟我們一起幹,就讓他身敗名裂。”

“大哥,我覺得懸,這事折騰動靜太大。”

“兄弟,你聽我的,這次我去南方,看到那邊都這麼幹,好多道上走私電器、轎車的,都開了托運站。咱們不是開放搞活嗎,就要學習人家的先進經驗。”

“就怕張四寶找咱的麻煩。”

“哈哈,我就知道他那個豬腦子想不出這個招,現在要想辦法讓他跟老顧幹上,等把他轟出體育場,那就是咱們的天下了。”

“那幹脆把他殺了,這樣一了百了。”李明亮說。

“錯了,殺了張四寶對我們沒好處,殺了他還得逃亡,再說,殺了他也沒什麼用,他下麵的那幫小賊還是會在體育場這邊混,回頭又冒一個李四寶、王四寶出來,咱們還得麻煩。你想個辦法,要一口氣把他的人打懵了,以後不敢找咱的麻煩。”

“行,大哥,我想想辦法。”

結果辦法不用想,自己找上門了。沒過幾天,張四寶打傳呼留言給孫勇:大勇,幫我把老顧的一隻手給砍了,李明亮的事情就一筆勾銷。當天晚上,孫勇給張四寶打傳呼,沒過一會兒張四寶回了電話。

“四寶,你是要老顧的左手還是右手。”

“你看著辦,不過別給我惹麻煩。”

“行,我這幾天就下手,你想辦法把老顧的下落打聽清楚。”孫勇通完了電話,按掉免提鍵,吊著眼睛看著身邊的老顧。“老顧,你看著辦吧,這次是張四寶找你麻煩,他說了,我把你收拾了,李明亮的事情就一筆勾銷。”

孫勇說完了遞了根煙給老顧,然後把煙盒裏的煙抽出來散給他身後其他人。散到辮子的時候孫勇留意了一下,他不認識辮子,但感覺本能地告訴他,辮子是個狠角色。

“聽說你的兄弟把雲雲給揍了。”孫勇估計辮子就是打雲雲的人,但他想試探一下。

老顧指著辮子說。“嗯,就他打的,叫大勇哥。”

“大勇哥。”辮子的小眼睛很亮,目光聚著看了一眼孫勇。

“好兄弟,我早看雲雲不順眼了,回頭找個機會我幫你揍他。”孫勇爽朗地笑笑,拍拍辮子的肩膀。

老顧悶頭抽煙,他現在賭莊的生意不錯,所以還不想惹事。而且孫勇是個有名的不怕死,他不想和孫勇攪和在一起。“不怕死的人最麻煩,因為你控製不了他。”老顧經常這麼跟自己的兄弟說。

“大勇,這事我就當不知道。不過你也小心點,張四寶比較難纏。”

“那行,你要是不想幹,我就當今天什麼都沒發生過,你幫我個忙,過幾天放個話出去,就說你從賭莊出來被人拿槍打了,但沒打中,行嗎,哥哥?”孫勇說這話的時候,手按住了槍把。

“大勇,你這是砸我牌子。”

“哈哈,老顧,我欠你個人情不吃虧,趕明兒,你肯定用的上我。”

第二天道上就傳開了,老顧在路上被人用槍打了,但沒打中。當時鬥毆很少有人用槍的,所以大家都在議論,老顧又把誰得罪了。晚上孫勇的傳呼發出震動,他出門打了個車,開了十幾分鍾,然後隨便路邊一停。

“師傅,我下去打個電話,你等我一下。”臨下車孫勇丟下十塊錢,司機停在路邊抽煙。

孫勇回了電話,對方是張四寶。“四寶啊,找我啥事。”孫勇是明知故問。

“哈哈,大勇,我聽說了。你去打老顧了?”

“我操,晚上天黑,沒打中,過幾天吧,這幾天他身邊一直都跟著五六個人,打完了不好跑。”

“行,大勇,我相信你,這個事情你慢慢辦,但不要把我扯進來。”

“你放心,這個事情我抓緊。”

張四寶放下電話,他琢磨著孫勇應該不會把自己賣了,因為這對他沒好處。

“大哥,孫勇不會不幹吧。”

“沒事,沒有他不敢幹的,他這種人有膽子沒腦子。你這兩天找時間去看看雲雲,他要是沒事你讓他過來跟著我,我這幾天身邊要有個人。”

“行,我現在就去找他。”小四眼轉身走了。他出門買了熟菜和白酒,然後打了個車去找雲雲。這段時間雲雲一直住他女朋友李娟家裏,他多少年都不回家去住了。

“傷好得差不多了吧?”小四眼一邊把酒菜交給李娟,一邊看著雲雲的傷。雲雲額頭被燙了個疤,後來他一直留著能遮住額頭的頭發。

“好差不多了。”雲雲把桌子收拾一下,兩個人開始抽煙,李娟把酒菜放到盤子裏端了上來。

“少喝點,寶貝。”李娟關心地說。

“沒事,大哥不是外人。”雲雲一把將李娟摟了過來。

小四眼覺得雲雲和李娟之間的這種親密是發自內心的,不是裝給外人看的那種。這讓他感覺很羨慕,小四眼身邊不缺女人,但都沒李娟這麼好看的。李娟比較耐看,一開始看上去很平常,但看長了感覺很舒服,小四眼覺得這就是氣質。

“雲雲,四寶哥讓你這幾天跟著他,老顧可能要找麻煩,你跟著他比較放心。”

“嗯,大哥,我回頭去找他。”

小四眼和雲雲一直喝到後半夜,雲雲喝醉了,吐了一臉盆。李娟幫雲雲洗了臉,然後扶到枕頭上睡了。

“大哥,雲雲上次傷了之後沒幾個來看他的,你今天來看他,能看得出來他特高興。”李娟說。

“我和他是兄弟,平時有事來得少,以後我經常過來看你們。”

“謝謝大哥了。”

“你們休息吧,我先走了。”

樓道的燈壞了,李娟硬是打著手電把小四眼送到樓下的,樓道裏麵堆滿了鄰居的雜物和煤球。走到樓道裏麵,小四眼聞到李娟身上好聞的氣息,這種氣息令他心動。

午夜的街道上靜靜的沒幾輛車,小四眼感覺這個城市裏的夜色其實很美。他想再過幾年可以在這片開個酒吧,這邊沒有酒吧,生意應該不錯。

馬路對麵走過去幾個飛揚跋扈的影子,小四眼完全是本能地站住了。他是在居民樓的影子下麵,所以他覺得對麵應該看不到他。那幾個影子越來越近,小四眼一愣,是孫勇他們幾個。其中一個居然是李飛。“我操,這個貨啥時候放出來的。”

李飛是下午剛回到B市的,四年前他因為持械傷人被判了十五年。前幾天他逃出來了。李飛脫逃的經過非常傳奇,他們那個監獄是生產毛巾的。李飛就偷偷地從紡機上麵拆了根鋼片,這種鋼片可以藏在鞋裏麵。然後他每天晚上解手的時候去挖廁所的後牆,直到把好幾塊磚都挖鬆了。

終於讓他等到了機會,這天監獄裏麵看慰問演出,勞動號的都去了。李飛趁著演出的時候請假上廁所,然後挖開廁所後牆,沿著磚棱爬了下來。然後他大模大樣地從民警的屋子裏穿了身警服就出了大門,出大門的時候還和武警打了招呼。

當天晚上武警傾巢出動,搜捕了一夜。其實李飛就爬在監獄邊上農戶家的房頂上,等武警走了他偷了身農民的衣服連夜步行到了縣城。

“我操,到了縣城我都成叫花子了,我從火車站後麵溜上火車,一站一站地蹭,被列車員抓著就扔到下個站,然後再混上去,再扔下來。操他媽的,換了整整四趟車啊。”

“哈哈,兄弟吃苦了。想吃啥,想喝啥,隻管說。”

“操,我想幹個女人。”

“好說,喝完了去找魏老六。”

“那不喝了,喝多了硬不起來。”

大家哈哈大笑。

到了紅粉佳人舞廳,裏麵的混混都看呆了,孫勇、李飛、李明亮、二拐、扁頭橫著膀子走了進來。這五個人絕對是城北道上最亡命的人物。

“哈哈,大勇來啦,兄弟們,來,讓哥哥抱抱。”魏老六把臉上的肉笑成一堆褶子迎了過來。

“我操,不會把梅毒傳染給我吧。”李飛一把抱住魏老六,貼著耳朵說:“幫我找個女的,要胸大的。”

五個人單獨坐到一個角落裏,那個時候舞廳還沒流行起來包廂。坐了沒一會兒,魏老六領過來幾個女的。孫勇讓李飛先挑,李飛挑了一個身材前凸後翹的。那女的一屁股坐到李飛身邊,李飛的大手立刻伸進衣服裏麵揉搓起來。

“大哥,這麼急啊。”女的被揉搓的乳防有點疼,但還是強忍著嗲聲說。

“哈哈,他剛從大牢裏麵放出來。”扁頭笑得很響亮。

“我操,換上你試試。”李飛踢了扁頭一腳。

坐了一會兒,李飛把那女的領走了,孫勇和其他四個人一人摟個小姐在那喝啤酒。

“大勇,想死我了。”魏老六拎著個胖肚子洋酒瓶子湊過來。

“哈哈,我也想你啊,你過去找人跳舞吧,回頭我找你。”孫勇把他身邊的女人轟走,讓魏老六坐了過來。

“大勇,我求你個事。”

“說吧,兄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就怕我幫不上。”

“你知道,我一直是從忠哥那邊進洋酒,現在四裏橋那邊有個傻比,酒錢往下降,搶了我的生意。你知道,忠哥的酒不便宜,但我不是跟著他後頭混嗎,所以一直從他那兒進。”

孫勇想了想,“這事好辦,你找忠哥不就完了。”

“忠哥也打算讓那邊進他的酒,不過忠哥愛麵子,他生意大,不想這點小事惹麻煩,讓我找那個傻比談談,結果那個傻比說我威脅他要報警,分局那邊我也熟,不過不想把事情搞大。”魏老六小眼睛在舞廳燈光下麵很詭異。

孫勇掃了一眼李明亮,盡管李明亮看上去在發呆,但他知道李明亮聽見了。孫勇想了想說:“先喝酒,待會兒再說。”

“好好,今天不喝趴下不算完。”

“不喝洋酒,我喝不慣。”孫勇推了一下,還是喝他的啤酒。

坐了一會兒,魏老六看到熟人進來了。

“大勇,稅務分局的副局長來了,我去招呼一下。”

“沒事,你去吧。”

等到魏老六走開,李明亮坐到孫勇邊上。“大哥,我剛才聽到了。”

“嗯,你覺得怎麼樣。”

“估計那家不是洋酒的事,可能那家也有暗娼,搶了他的生意。”李明亮分析著。

“我也覺得像,待會兒問問,那家要是沒有公安在後麵,咱就幹。”

“嗯,我覺得行,這錢跟天上刮來的一樣,太輕鬆了。”

正說著李飛摟著那女的出來了,李飛精神抖擻,那女的一臉疲憊,走路的姿勢兩腿有點分。

“怎麼樣,還可以吧。”扁頭問。

“哈哈,不錯,捏著像肉彈,我剛才連打兩炮。”李飛說得很大聲,那女的輕輕拿指頭頂了他一下。

“你啊,大牢蹲傻了,等有錢了,我帶你去忠哥開的人間仙境去玩,那的女的漂亮,聽說都是大學生。”孫勇笑笑說。

“操,不都是比嗎,有啥區別。”

“操,你就是不懂得情調,那是有文化的比,能一樣嗎。”

眾人大笑。

“大哥,晚上我帶她去開個房間。”

“嗯,小心點,李明亮有錢,你待會兒找他拿點。”

“沒事,錢我夠,剛才你還給了我五千,他們幾個都給我錢了。”

“那好,悠著點,小心明天走不動路。”

李飛領著那女的先走了,剛到門口就遇到了公安分局的幹警。那個幹警認識李飛,他掃了李飛一眼。魏老六趕緊走過去把他攔住。

“他是逃犯。”幹警說。

“我知道,兄弟,你在這動手,我生意做不做了。”

“你小心他給你惹麻煩。”

“好啦,下次不讓他來。過去坐坐,我介紹個新來的你認識一下。”魏老六把那個幹警拉過去坐著,順手塞了一把錢在他口袋裏。那時候公安到娛樂場所很多都穿著警服,後來不讓穿了,怕影響不好。看著舞廳裏麵來了個警察,很多身上有底子的開始往外溜。

“那人是誰?”孫勇問。

“路昌分局的。”魏老六低聲說,他不想孫勇邊上的人聽見。

“那我們也走,我和李明亮還在逃呢。”

“那行,你們別走正門,回頭跟著我,我帶你們走後門。”

到了後門的門口,孫勇說了一遍自己的傳呼號,“你的事情明天找我吧,明天我一直有空。”

“沒問題,我下午打電話呼你。”

孫勇他們好不容易找了個夜間小店呼了一下李明亮的呼機,那個呼機現在讓李飛拿著呢。

“靠,我想起來了,李飛可能不會用呼機。”李明亮猛地一拍腦袋。

“那算了,我們先回去,估計李飛不大可能再回舞廳了。”

等到了家,張偉明顯有點不高興,他們五個出去沒有帶上他。

“你這段時間少拋頭露麵,張四寶還惦記著你呢。”

“靠,我要憋瘋了。”

“別著急,兄弟,等打掉張四寶就好辦了。”

此時可能誰也想不到,短短幾個星期後,張偉迅速在道上成名。

事情還是從上次去紅粉佳人舞廳遇到魏老六引起的,第二天下午魏老六把孫勇約出來釣魚。

“大勇,我怎麼半天一條也釣不到,你快釣了一卡車了。”

“哈哈,哪有一卡車,我數數,六條。”

“大勇,你沉得住氣,我就不行。”

孫勇猛地一提釣竿,“我操,這麼小,放了。”孫勇從釣竿上摘下小鯽魚扔回到水裏。邊上的服務員小跑過來,“先生,這裏釣上來魚不能再往池子裏麵扔。”

“靠,喊你們卷毛過來。”

沒一會兒垂釣中心的老板,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屁顛屁顛過來了,“我操,老六啊,我操,居然是大勇,哈哈,對不住了,上次你進去我沒去看你。”

“哈哈,小聲點,大哥,我還是逃犯。”大勇伸手過去拉住卷毛的手,兩個人一付久別重逢的樣子。卷毛算是城北混混當中的老前輩,今天四十多,早年曾經是武鬥隊的骨幹,頭戴柳條帽,佩戴紅袖章,號令一方。後來武鬥隊打死了人,卷毛進了監獄,文革結束後,他家親戚想法子給他弄個保外。等卷毛從大牢裏出來,當年跟著他混的很多都成了嘯聚一方的混混頭。他們再看卷毛都是斜著眼睛看,在他們眼裏卷毛已經被時代所拋棄了。惟獨孫勇每次見到他還是畢恭畢敬叫大哥。

卷毛感覺這個世界變了,為了幫他弄出來,卷毛家裏花了七八千塊。這在八十年代初是個不小的數目,當時的萬元戶幾乎是富翁的代名詞。卷毛自此退出江湖,開了個小飯館。本來飯館越來越大,如果不出意外,卷毛可能在今天早就成了一個富商,不至於九十年代中期重入江湖。

有的時候有人走上黑道是這個世道逼的,家裏沒有靠山,沒有實力,他們隻好用刀。

卷毛的飯館到了八十年代末走了下坡路,很多單位吃完了飯掛賬,八十年代末,中國風雲突變,那些單位的領導好多換了人,卷毛的賬也要不到了。

“哥們,不是我不幫你,你去我們單位打聽,我早就靠邊站了。”當時卷毛去要賬的時候聽得最多的是這句話。

後來孫勇打算潛逃外地,臨時找到卷毛,“大哥,我落難了,找你借點,我不勉強,你是我前輩。”以前有人到卷毛的飯店鬧事,被孫勇打跑了,所以卷毛欠著孫勇人情。

卷毛進去從床下麵的鐵罐子裏麵掏出四百多塊,“兄弟,我不瞞你,我有錢,都是其他單位掛賬,沒還我。這點錢還是給老丈人過生日的。”

孫勇一句話也沒說,他拿了錢轉身就走。後來他逃亡外地,輾轉讓別人送了四千塊錢給卷毛。送給卷毛錢的正是雲雲的女朋友李娟,李娟的叔叔和卷毛是武鬥隊的隊友,監獄的獄友,現在成了棋友,兩個人天天在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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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