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初明,冰花在樹葉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在這妄塵山主山上,迎來了一個布滿和風的晨曦。
她摸了摸睡在一旁的黎宮鶴乖巧的小臉,心裏想,誰又能想到惡名昭彰的凶獸饕餮當初被她滿身鮮血的恐怖模樣嚇得哭到哽咽呢。她一直以為他無所畏懼,他也應該是如此。然而,他的確是會害怕的,雖然,相處這幾年,她隻模糊記得他哭過那一次。
入夢來喚醒她消耗了他部分力量,她抱起沉睡的他。他的身上仍然沒有溫度,但抱著卻很安心。
“黎宮鶴,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記得。雖然我的記憶在漸漸消失,但是,在我忘記一切之前,讓我能夠等到你真正向我坦白的那一天吧。”
她在他的耳旁絮語,也不知道黎聽見了沒有。他在睡夢裏皺了皺眉頭,舍那珈笑意晏晏,微垂著眼角,想到那時候他的趣事,她感覺心裏很充實。
這時,她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過頭來,
“誰?”她抽出劍,心中升起警惕。
“嗚嗷——嗚嗷——”
回應她的卻是一聲聲細弱的嗚嚎,像是一隻小奶獸在呼救。如若不是此刻風雪剛息,那個東西的嗚嚎聲就會細弱到消失在長風裏。
她想大概是持續一夜的暴雪讓某隻妖獸受了傷,但劍還是沒有放下。
靠近聲源,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闖進視野,隻見一個模糊的灰銀色團子趴在雪地裏。
她見狀便收回了劍。別說傷她了,這個受傷的小東西能不能爬起來都是個問題。早在靠近這團東西時,保險起見,便把黎放在了一旁樹下,施了保護罩。
她伸出手抱起了它——是灰銀色背脊的小狼。她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卻一時間沒能想起來在哪裏見過。
這麼小的狼崽子,怎麼會脫離狼群,跟著她來到了這裏呢?她心中疑惑不解,拎著它的脖子打量著它。
小東西在她靠近的時候就一直在嚐試向她這邊拱,似乎一點也不怕她手中的劍,但她還是把劍轉到了後麵,免得嚇到它。
它好像很累,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足上都是凍傷和撕裂的傷口,她擔心這個小家夥還能不能活到明天,於是對救它有些猶疑不決。
小東西卻不知道她心思,反而更加用力地向她呼嚎,雖然,發出來的聲音,也不過是大一點點的叫聲而已。
舍那珈還以為是自己拎著它的脖子讓它疼了,慌忙地放下來,差點把它摔到雪地裏。
算了,她看著前方漫無邊際的路程,想:如果這小崽子跟著她,隨便哪個殺手來,她都顧不上它。還不如留在這裏,說不定它的族群就會察覺到落單的它而來找它了。
“你可不要怪我,不是我不救你,小家夥,是跟著我才會更危險呀。”一邊說著,舍那珈一邊為它包紮的動作卻沒有停,一會兒到功夫就把它的一隻受傷嚴重的爪子包成了一個小雪饅頭。小狼崽子似乎感覺腳爪悶悶著不舒服,難耐地動了動。
“咳,”她有些心虛地紅了臉,“我的包紮技術不怎麼好,反正你是一隻狼,就別在意這麼多了。”
它也不挑食,舍那珈拋給它的果子它直接囫圇吞了,在喝了舍那珈給它的水後,更是打起了精力般踉蹌著圍著她團團轉,不時這裏嗅嗅,那裏扒拉。
“剛包紮好,別亂動。”舍那珈按住它不斷湊近的腦袋,“不然繃帶又鬆了。”
聞言,小狼崽子竟然像聽懂了一樣乖乖地趴在了她的腳邊離她最近的地方,不過尾巴還是在晃啊晃。
舍那珈看到它不熟練地晃悠尾巴的動作感到有些好笑,這隻狼崽子怎麼狗裏狗氣的。
“好啦,不用謝謝我。”看著那不斷晃悠的毛茸茸的大尾巴,她沒有忍住摸了摸,觸感溫軟蓬鬆,一下子就讓她冰凍的掌心感到暖呼呼的,她有些不舍地放開它,歎了口氣,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她還真想養這麼一隻古靈精怪的小狼崽,而且,看樣子,它還是有開靈智的可能的,也許,還可以訓練成坐騎也說不定,那樣,他們就可以省下很多腳程了。
她看著它那雙銀灰色的眼睛,遺憾地抿了抿嘴,而後扯起嘴角笑道:“你就在這裏乖乖等著你的族人來找你,知道嗎?”她點了點它毛茸茸的耳朵,囑咐它。
小狼崽子原本豎起耳朵認真聽著,但感受到她在摸它的耳朵時就不覺舒服地把頭也趴在了她手掌上。
舍那珈簡直要被萌化了。“不行,你再撒嬌也不行,我不會帶著你走的。”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放開了手。
不管小狼崽子在原地怎麼嗚嗚地叫,她都沒有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