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兕對於楊炯的回答並不意外。
楊炯改革之心是初唐四傑裏最堅定的,甚至可以用出淤泥而不染來形容。
曆史上沒有陳青兕的出現,這個階段朝廷的上流社會以上官體所代表的宮廷詩風為主:沒有陳青兕,李治便重用上官儀與關東士族打擂。
楊炯自十歲中童子科及第之後,便入弘文館學習。
弘文館那是上官儀的大本營,他身旁的人都是主學上官體,在這種情況下,他且衝破了上官體之風,開拓了新的詩風。
不過也因為如此,楊炯在弘文館呆了十六年……
可楊炯能夠站出來表態,說跟隨自己,還是讓陳青兕大感震撼,也有些感動:“小狀元可知你將為你今日之言,付出何等代價?”
楊炯道:“晚輩知道,晚輩無愧。先生,晚輩確實年少,卻有自己信仰。在弘文館這些時日,晚輩越是了解南朝文化,越覺得心中堵得慌,這並非晚輩想要學的東西。先生的‘文道合一’,讓晚輩看清了自己想走的道路,看清了前路坦途。實不願再與弘文館裏的那些迂腐蠢蛋虛與委蛇。”
楊炯才華橫溢,性氣豪縱,曆史上沒有陳青兕的《黃鶴樓》、《大鵬》以及《師說》、《憫農二首》等詩,他還能在弘文館潛心學習,但現在有了陳青兕的幾首跨時代的詩,開了眼見的楊炯已經瞧不上宮體詩文了,甚至於上官體都一樣看不上。
看著將自己的同僚說成“迂腐蠢蛋”,陳青兕想到了四個字“恃才傲物”。
不過他倒沒有別的想法,換成是他有楊炯這樣的天賦,別說是人,狗朝著自己吠犬兩句,也得罵回去。
“當真不悔?”
陳青兕並沒有拒絕,他有王炸在手,對自己的贏麵有很大把握。
曆史上倒在改革路上的幾人仕途都不順,想來沒有受到針對。
楊炯真有勇氣跟著自己,自己帶他上青雲路又何妨?
楊炯高聲道:“不悔。”
“好!”陳青兕道:“那你我便一起革除文壇的浮靡之風。”
長安開遠門。
富嘉謨向著西方翹首以盼,好似望夫石一般。
直至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來人一席黑色勁裝,騎著棗紅馬,腰掛長劍,正是他等候的人在西方從軍的駱賓王。
“觀光兄……”
富嘉謨興奮的叫喝一聲。
“好久不見,富兄,可是福氣滿滿。”
相較離別初,富嘉謨胖了也不止一點。
富嘉謨道:“生了兩個兒子,確實福氣滿滿。”他看著變瘦了也變黑了,更變壯實的駱賓王,問道:“一切可好?”
“樂不思蜀!”
駱賓王給了自己的答案,說道:“此次豁出一切至西方從軍,為兄心中也是忐忑。可自從到了玉門關,一切都變了。為兄看到了在長安、江南永遠見不到的壯闊景象。兵戈鐵馬,氣勢恢宏。李將軍待我也極好,很是器重信任,在他帳下,很是順心。”
富嘉謨想到京中局勢,猶豫片刻,道:“也不知將此間情況告之觀光兄誰對誰錯。”
他的改革的信念堅定不移,隻是對於未來的勝負,並無把握,駱賓王在西方如此開心,卻放棄了一切,不遠萬裏而來,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
駱賓王並沒有正麵回答,而是拉著富嘉謨的手,向開遠門的右處石碑走去。
巨大的石碑靜靜屹立於開遠門外,石碑上雕刻著著九個字“西去安西九千九百裏”。
駱賓王指著石碑道:“隻有到了西方,踏上了安西的地圖,才能真正感受到這石碑上記載的是什麼。我大唐萬千大好兒郎,用血汗打下的恢弘盛世,就應當有盛世之風。某為先生帳下先鋒大將,焉能錯過如此場麵?既來此處,自當無悔。”
富嘉謨重重點了點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的道:“觀光兄不隻是詩文豪邁了許多,人也如此。如何?是先隨我回家,還是去拜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