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愛總在前方不遠處。”不記得誰曾說過，竟也如此印象深刻。
我眼看這個口稱要當“妖精”的女人從一個愛情的出口縱入了另一個愛情的漩渦。和傑克的故事不由她控製地向前發展，看似看好的一段感情卻又橫生枝節——林珊發現自己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孩子是他那個薄情的丈夫！愛情明明那麼接近，一瞬間又離得那麼遠！
“東風惡，歡情薄”，一紙醫院檢驗單就葬送了一段愛情。這樣的愛很殘酷，它的名字叫“割舍”。
掬滿了喜悅的眼睛被很明顯的黑疏影填充了眼眶，我知道那不是化妝出來的，是失眠。林珊失眠了，徹夜徹夜的不睡，埋在枕頭裏的那張臉像掉光了的空袋子，沒有神情。
但她表現得異常冷靜：她一聲不吭地扒飯、喝湯，細嚼慢咽。不抽煙，不喝酒，安撫肚皮，一心一意地對待她腹中的孩子。我坐在堅硬的凳子上看她，看越來越大的雪掩蔽了那些播種過的痕跡，看她一動不動，被慢慢風化成滿是裂痕的石膏像。
那夜，電話嘶叫著破開暗夜奔來，她在無眠的暗夜裏坐起，接完電話，然後電話線就吊在半空，空空蕩蕩。
那夜，郊外的盤山道上，車輪“吱吱”怪叫，一路飛馳，橫衝直撞。傑克的車飆到路旁，撞上一麵大山石。頸部動脈大出血，被送至醫院時就宣布醫治無效。他最終也沒能回來找林珊講個明白，將自己的意思完整地告訴她，就呼啦啦地摔斷了翅膀，急匆匆地降落了。
這一切就發生在林珊告知實情，並決定斷交的十五分鍾之後。
她繼續不抹口紅，不描眉：不著紅裝，不梳妝。和城市的建築一樣，隔著一層冰冷的皮膚。大大小的房屋都沉入了灰灰的天幕下，最終被大片的埋成黑色，襯著林珊這道不動聲色的前景。
我一直安靜地看她，小心翼翼地留有距離，不去碰觸她的那道屏障。給她做適淡可口的菜。蒸青魚，溜白菜，不煎不炸，清清淡淡。
異樣的安靜，一個個脫水的夜晚！關燈睡時，我對身邊幾天來一直沒有開過口說話的林珊說：“晚安！”
然後，看見她的淚無聲地滑進厚厚的枕頭，沒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