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春天,小株的桃樹上爆出了一些粉粉的小臉蛋。我們的花瓣似乎就飄在這個季節的深處,很努力地在春天裏溫暖起來。
屋子裏有了更多的祥和,音樂總是寧靜,腳步總是輕輕。春風還算和煦,一個溫暖的子宮裏正孕育一個鮮活的生命。
陳然提出為了孩子可以考慮不離婚,並願意盡其撫養義務的時候,林珊一陣大笑,笑得眼淚星子般撞著出來,但還是不假思索地拒絕了。她毅然地在離婚書上簽了字。當她擲筆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的微笑勇敢而堅定。
愛情是場奇怪的戰爭,要麼贏了他人,輸了自己;要麼滿盤皆輸,沒有贏家。竟管如此,還是人人都躍躍欲試。隻有不遊曆愛情的人,不輕易動戈,也沒有輸贏。
而今,林珊放下了,退守回自己的沙場,不問輸贏,倒是坦蕩了許多。
在回頭的那一刹那,她意外地發現:站在幾棵長滿芽苞的小樹旁的陳然額頭中間禿了一大塊。那時她還不知道,原來陳然的那個“小秘”伴上了另外的大款了。大概連他自己也不曾想到:追花逐月了一場,到頭來竟是一場空。有一份酸楚暗流般湧動。看著這個曾經摯愛的人,她長長地籲了口氣。事過境遷,他們的感情再也回不去了。她遲疑了片刻,仰頭望了望晴好的天氣,還是邁著大步,先他離去,留他一人悵惘風間。
林珊的小腹日漸隆起。對一個新生命成長的期待成了這個春天裏最綠色的一件事。我們癡癡地規劃著孩子的將來,憧憬著大媽和小媽的未來生活。
不久的將來會有個姓“林”的孩子在這兒誕生,會在屋子裏“丫丫”地說話,蹬著小腳丫,邁著搖晃的步子,伸出小手要“抱抱”。屋子裏會堆滿大大小小的玩具和嬰兒用品,當然還有我的那些布藝玩具,同時還會發起很多快樂的聲響。
這一切使得這個春天總有一些生機在懷抱著感動。
這年的春天,同樣感動的是:意外地收到來自澳洲的一封信,一張當地風光的賀年片,簡單的新春祝福。還有一張照片,是葉鈴和嘉木的合影。葉鈴削了長發,換了利落的短發,顯得成熟而幹練,挨著身邊的嘉木坐在公園的一條長椅上。嘉木一臉平和,懷裏抱著一個小小的baby,大約兩三個月大的模樣。紅撲撲的小臉蛋裹在一件毛領子的帽子裏。
澳洲的冬天溫暖而濕潤,讓我在看照片的同時總感覺鼻翼酸酸的。
這算得上是個溫暖的消息。在看過了許多愛情的無奈之後,總算見到了一個可以持續的希望。
也許是嘉木的良心補償,也許是最後的驀然回首,找到了內心真正的所在。無論是哪種,在一個遙遠的國度,一個舉目無親的城市,能重新挽救一段愛情,可以扶持著走過未來的日子,總是件值得祝賀的事。眺望窗外的新綠,我雙手合十,祈祝遠方。
這是第三個春天。這個春天比較溫暖,我們比花苞還安靜。
對麵的一戶人家的陽台隻擺著一盆薔薇花,小小的葉片的野薔薇。看著它,總想起自己以前種的那株。主人大概很忙,從未見過陽台上的身影,窗玻璃也用墨綠的窗簾遮得嚴嚴實實的。我和林珊猜想,那戶人家有孤僻症。
常常去陽台看花,也看對麵人家的野薔薇。很奇怪的是從不曾見過主人澆花,那花長勢倒還挺喜人。
第三個春天,我的文字漸漸長出硬殼,有些繭暗埋進身體。他們說,這叫堅強。似乎堅強的另一成意思就是如孫悟空大煉七七四十九。
這個春天我仍沒搬回家去住,住在我的城堡裏。有時回家看看,平日裏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報了平安。媽媽說,家裏的風信子開了很多的花。我閉上眼想起它們藍色、白色、黃色的花朵。我對媽媽說,我很好,有林珊陪著我,這個春天一點也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