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喜與白狐盡釋前嫌,廖冰兒亦被廖倩拉回懷中安慰她冷靜下來,四下裏寂靜無聲隻待福喜解釋何謂寄屍還魂。
福喜抽抽搭搭好一陣才從我懷中鑽出腦袋,抹掉眼淚跟眾人解釋道:“你看哈,就像鳩占鵲巢似的……”
“我去!”插嘴的仍然還是白狐:“妹子,長話咱回家說,在這裏你就少絮叨幾句吧。”
福喜白了她一眼,整理了下思緒:“就是你這樣的妖精霸占了人類的身子。這麼說吧,妖霸人身你們聽說過哈?妖邪霸占人身也分兩種,一種是姐姐這樣成器的妖精,隨時隨地都能把凡人的魂魄踢出體殼,取而代之,當然姐姐你是不會的;另外一種,就是寄胎!就是妖邪或有意或無心的生個寶寶在人的身體裏,依靠汲取對方體內營養成長,取而代之。”
許久不語的朱鳳兒忽然問道:“那福喜姐姐你說那借屍還魂的小姐跟公子是……”
福喜見到有人欣賞她,這才真正破涕為笑,從我懷中鑽出去,一把攬住朱鳳兒脖子貼到她背後:“鳳兒妹子,你想啊,那些小姐居住的深宅大院難保不會養些鳥啊狗啊的寵物,那些家夥難保就不是凡物嘛,它們常伴主人身邊,曉得心意,更感同身受和主人一起接觸****啊,這麼說吧,那家小姐若是抱著個狗精談了場戀愛,尚沒戀完就掛了,那狗精兒一邊兒疼惜主人,一邊兒愛惜主人對象,自身又有那寄屍的本事,那它……取而代之,成全故事,也未嚐不可啊。”“說正經的,林家是哪種情況?”這娘們兒嘴太碎了實在。
“老公你看到那些肉身中各自盤著一尾小狐,那九成九便是寄胎了。那寄胎成熟之後,便會取而代之……”
“你說什麼?別絮叨!最後四個字!”
“取而代之。”
“樂菱。抄家夥,回去幹掉它們!”我實在難以想象一堆狐狸仔兒頂著個人頭在人間胡混。
“來不及了!”福喜攔住我道:“寄生在人身的邪物因為營養充足,都是翻番兒的生長,貓三狗四,原本應該四個月才成形的狐狸,四個鍾頭便已經是成功了。恐怕……若是現在回去做事,警察便要告你謀殺了!”
破窗外一聲旱雷炸響……
我將煙頭在碟子裏摁熄,吐出最後一口煙圈:“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現在回去,那……”
“那林媽媽會帶領眾人夾道歡迎。”廖倩接過話茬,講得我心中發冷:“你們在那裏耽擱了好久,回來又已經超過三個鍾頭,寄生的狐狸寶兒怕是已經長大了,取而代之……那……”廖倩兀自閉嘴,打了個冷戰。
……
“老弟,我這個店還開不開啦?”尿泡將眾人安置睡下,見我站在窗邊悶悶不樂,故意打趣問道。
“開,不開誰給我開飯?咱哥倆打拚先,讓廚子跟鳳兒頂著幹唄。對了四哥,你藏了好多事都沒告訴過我啊,你什麼來頭?”
“嘿嘿,哥哥我不是有意瞞你,先前隻是怕說出來嚇著你。
“說來聽聽?看會不會嚇到我癱瘓?不要吹的太大哈,你要謹記我前世也姓朱的。”
“放心,哥哥我祖上八代都是做廚子的。”
“拜托,豬肝都能炒得那麼老,虧你還有臉說。”
“我是,燴屍廚!”
“發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術,卸嶺有甲……燴屍煉器!他是土鱉,是個陰廚子!”福喜兒不知何時來到我身後:“揀屍煉器,燴屍廚!”
“那是什麼玩意兒?聽起來蠻牛叉的耶。尿泡,你不說你爺是帶紅箍的公務員嗎?他除了燉豬下水外還會煮別的啊?”我對這些歪門奇事知之甚少,聽得是一頭霧水。
福喜兒剛剛接受陰司差職,心中存放了萬命錦囊,對此番奇聞異典卻是如數家珍,娓娓道於我知曉。
原來這燴屍廚在從前卻是真真正正的下九流門道,真要說起來還算是我這個半吊子陰陽差的前輩呢。
世人常言的下九流乃是舊時對他們心目中所不齒的行當的總稱,大體便是一流巫(畫符念咒招神驅鬼的僧道尼巫)、二流娼(這個嘛,相信大家都有所研究)、三流大神(以跳唱形式治病,說是能借助神仙附體的神巫)、四流梆(打更的)、五剃頭(挑擔走四方的推頭師傅)、六吹手(擱到現在就是從事樂器事業的人,包括在紅白喜事上吹響器的)、七戲子(各類演員)、八叫街(穿百衲衣沿街討飯的乞丐)、九賣糖(吹糖人的)……這每一流的行業名稱都包括著很多同行或類似同行的職業,比如拿第五流“剃頭”來說,便把修腳的、跑堂的、拉車的,以及按摩、店員、舞女、幫閑等屬服務性行業的均算在內。總之就是那些故作清高的假聖賢、偽君子們對勞動人民的歧稱。我很難想象在那遙遠而又親切的怡紅樓裏上品的大爺被九流的娼妓騎在胯下是怎樣一番高尚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