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程 挑撥(2 / 2)

應天強忍著身上的癢癢,眨巴著倆眼,別過臉去。

“都是一個鼻子倆眼睛,同是三條腿兒的娃,有啥不一樣?”

乘風沒打算饒過他,更是抬著下巴直勾勾盯著應天。

“你!”

這話可是給應天要分辯的話,生生堵在了喉嚨裏,這話卡著,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不講理!”

到頭來,隻嚷得出這句有些沒臉的嘟囔。

“我打小便沒學過什麼是理,又咋知道該怎麼講理呢?能講理,才是奇了。”

乘風收回了手,半踱著步走到了屋裏的櫥櫃旁,那上麵擺著個相框,裏頭是船上所有夥計的合影。

“蒼海才明白理,他會講。”

“嗯?”

應天皺著眉睨他一眼,雖然從來不知道乘風拚命要護著的小子叫什麼,可就是乘風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他就幾乎是瞬間聯想到了那個小子。

“跟你說了也不明白,像咱們,大字也不識幾個的,隻會出苦力罷了。可蒼海跟咱們不一樣,他是出國留過學的,你懂嗎?出國。”

乘風雙手環胸,說這話時,眼底兒盡是驕傲。

“我連這海都沒出去過,想都不敢想出國是啥感覺。蒼海卻出過,他也什麼都懂得,真好。”

應天沒吱聲,甚至乘風這番話他也根本不想搭腔,看著乘風這副如數家珍的樣子,更覺得心裏不痛快,就分明像是被硬生生比下去了似的。

“我真想出去看看。”

乘風拿起了那個相框,看著裏麵一個一個眉開眼笑的臉,就又想起了他們一個一個被抹了脖子四處濺血的模樣。

“那便出!光嘟囔這些有屁用!”

應天翻了個白眼,上前幾步一把拿走他手裏的相框,“啪”的一聲摔在了自己腳下,“哢擦哢擦”的玻璃碎響。

“這些老賊都死了,還看相片做啥?”

乘風一怔,看著地上摔碎了的玻璃相框,裏麵笑著的人們臉上被玻璃渣分割出很多條線。

應天這麼一摔,就好像摔碎的不隻是這一個小小相框,也是摔碎了這些人的笑臉兒,更是摔碎了這十幾年加在他身上的桎梏。

鼻尖兒一酸,眼睛又熱熱的。

“我哪出得去?”

乘風低下頭,看著淚珠兒掉在自己腳尖上,“啪嗒”摔得四分五裂。

“出不去就闖!闖出這海去!闖出這旮旯角去!再不成站直了,把天捅出來個窟窿去!我看你出不出得去!”

應天皺起那兩道峰眉,頭也微微仰著,話也像從心頭兒上衝出來,說得不客氣,也說得不講理。

乘風又是怔怔的,似乎在細細琢磨應天這番話,不知道琢磨透徹了沒,還是被應天這架勢嚇住了,不敢動。

半晌,乘風終於抬起頭,緩緩地,眼神兒卻清清亮亮,倒像是能映出應天的影子來。

“少當家的,我成嗎?”

怯生生問出句話,好不丟臉。

“咋會不成!我說的!”

應天見狀忙拍著胸脯打包票,勾起唇角樂吟吟地朝他笑,左邊兒那顆小尖牙白生生的直晃眼。

“甭那麼叫我,就叫我應天,我喜歡聽你這麼叫。再不成叫阿破也成,你怎麼順嘴怎麼來,我都樂意!”

“這可會被你那群弟兄們看輕的。”

乘風也藏不住笑,倆眼彎彎的,月牙兒似的。

“他們敢!我準許的事,誰敢說三道四?!我相中的人,誰敢看輕半分?!”

應天從鼻子裏哼出個音節,還不快地撅了撅嘴,直勾勾地望著乘風。

“那你這是相中誰了?”

“這..這你無需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