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車在他們家門口停下，蒼海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抬眼就看見了哥哥的單車也停在院子裏。
這個時間，怎麼哥哥也沒上課，反而回家了？
“小海，你有沒有鑰匙？”
那個女人半蹲下身，兩隻眼睛彎起來衝著他笑。
蒼海搖搖頭，“不過我媽媽在家，她會給我開門的。”
女人還是笑著摸摸他的發頂，望向他的目光格外溫柔，和他從前見過的所有媽媽的朋友都不一樣。
“小海，她不是，我才是媽媽。”
女人紅唇上揚，明明是很漂亮的一張臉上，蒼海卻怎麼看都覺得害怕。
後來，蒼海隻記得媽媽捂著心口蜷縮在哥哥懷裏，女人囂張得意地離開，窗外模糊地聽見急救車的警報聲。
“記住了小海，我才是媽媽。”
女人這句話像是個魔咒，徹底擊潰了年幼的蒼海，以至於直至今時，蒼海依舊不明白，到底算不算是自己害死了母親。
黑白色相片，卷發紅唇的女人溫柔地衝著他笑，耳邊時不時拂過的風竟也像隻柔軟的手，撫過他的鬢間。
直到後來他才漸漸明白了，原來自己真的不是母親的親生孩子，與哥哥也隻能算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為什麼父親總對母親冷冷的，為什麼又總對哥哥那麼苛刻，對他則是百般放縱，這些竟然都是有原因的。
原來那天耀武揚威的女人，自己的親生母親，才是父親心中真正的摯愛，而養育了他十年的母親，隻不過是那個女人的替代，是父親和女人被迫分開，無奈之下的其次選擇。
動人的明媚眉眼、棕色的波浪卷發和嬌豔紅唇，這都是父親深愛著的那個女人的特質。
而母親…就算知道蒼海是父親的私生子，也瞞著所有人將他養在自己身邊，替父親這個所有孽緣的始作俑者圓著謊。為的隻是維係這個家庭和哥哥與他的幸福。
可這最後的體麵，都毀於那個女人的出現，在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的母親麵前，將所有事情的真相都抖落出來，揭開傷疤般戳穿母親作為替代者的可悲，又宣示著自己的主權，毀了母親的一切，甚至還有生命。
“知道為什麼我一定要你今天來這嗎？”
蒼顥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眼底愈發複雜，既算不上解氣，又心下隱隱有幾分疼痛。
“是因為一個月前我夢到她了，她哭著說你遇到危險了，要我找你回來。你回來前的幾天她又在催我，催我帶你完完整整地見她。”
“可你知道嗎？你離開的這段時間，那個女人從沒關心過你，甚至問都沒有問過。”
“蒼海，你怎麼忍心？”
一個月前？
他想起來了，那是在船上頭一回遇到薛應天的時候，是真的差點死在那幫海匪手裏的時候。
原來母親這樣擔心他，原來母親真的不怪他嗎？可…可蒼顥說的也沒錯，是自己的親媽害死了她，這怎麼能算是和自己無關！
抬眼看向那張照片，蒼海突然覺得自己真的無顏再麵對她。
“對不起…”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