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漸漸陰了天，灰暗灰暗的，但沒有要下雨的意思，空氣中嗅不到潮乎乎的水氣。
乘風坐在窗邊的不遠處，這個位置恰巧看不到距離那麼高的路麵，卻能看到完整的天，眯上眼睛感受風的痕跡，偶爾還能想到是在應天的船上。
“阿風…阿風…”
門外傳來幾聲聽不真切的聲音，可乘風自小五感靈敏，瞬間便辨認出了這是蒼海的聲音。
終於回來了！
乘風騰地一下站起身，眉梢唇角都忍不住掛上了明媚喜色，飛速向門口奔去，還不等外麵敲門，就率先打開了門。
蒼海抬起手卡在空中，正巧是要敲門的姿勢。
“你回來…”
乘風幾乎是瞬間發覺了，蒼海整個人似乎都很失落，雖然勉強地勾起唇朝他笑，可眼底的淤紅就是看著，也令他心碎。
“阿風，你抱抱我吧。”
蒼海萎聲說完，就跌入了乘風懷裏，雙手攬著他的腰，兩條腿像是徹底軟了骨頭，一寸一寸地坐到地上去。
在開門見到乘風的那刻，蒼海隱忍了一路的委屈再也無法抑製，刹那就酸了鼻尖，埋在乘風懷裏噤聲地落淚。
“我在呢，蒼海。”
乘風沒有開口問他，而是將手輕輕放在了蒼海的後背上，小心地上下輕撫著。不知為什麼，此刻的乘風心底卻覺得很滿足，這種被需要著的感覺他很喜歡。
蒼海很想說話，想把一路上憋悶的話一股腦都對乘風說，可是現在見到他，卻全都梗在了喉嚨裏，連努一努嘴都不行。
現在的小少爺隻覺得自己和乘風好像，都是孑然一身的。不，其實也不那麼像。最起碼乘風還有自己的親妹妹，而他就連兄長也討厭著他。
“阿風，你會走嗎？”
不知過了多久，蒼海低低問出了聲，頭依舊埋在乘風懷裏，可聲音還有幾絲濕潤的顫抖。
“我在這裏，哪也去不了呀。蒼海，我會去哪呢？”
乘風伸手撫上他的發絲。
“不是。”
蒼海搖了搖頭，頭發在他懷裏蹭著，癢癢的，很像他抱著黑獵的時候。
“我是說，你也會離開我嗎？”
“會啊。”
乘風幾乎沒有猶豫，篤定似的開了口。這回答速度連蒼海也沒料到，半是委屈和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看向他。
誰料乘風莞爾，眼睛裏分明閃爍著的是狡黠的光。
“等到海裏長出雲和星星，我就離開你。”
蒼海聞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海裏哪會有雲和星星？”
“所以我也不會走的，小少爺，我巴不得和你在一起呀。”
乘風垂眸，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其實很輕，可臉頰和耳尖不覺間都飄上了緋紅的顏色。
“真的？！”
蒼海聽了這話，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起來，似乎把剛才的不愉快都拋之了腦後，真像隻小狗似亮晶晶的。
“那你願意做我的愛人嗎？”
蒼海擦幹淨眼角的淚痕，一字一頓分外認真地問道。
“愛人？”
乘風不覺跟著他念道，似像是在細細咀嚼這兩個字的意味，可被眼睫遮掩住的眼底，有幾絲並不明顯的陰翳。
“蒼海，我很髒的，你一定會後悔。”
這話聽起來，又差點要把蒼海的淚逼出來，乘風連眼睛都不敢抬的模樣，令他心疼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