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慢悠悠地轉過身子,依次點向三人:“安遠侯府夫人沈氏、王府宗婦......還有......”
蘇婉容跪在地上,忙不迭地回道:“民女、民女是安遠侯府的大奶奶蘇氏。”
“原來是蘇氏啊。”
皇帝覷了太子一眼,戲謔道。
蘇婉容卻受寵若驚地抬起臉來,雙目瑩瑩:“官家認得民女?”
沈夫人嚇得趕緊用手肘搗了搗,用極其微弱的聲音提醒道:“官家沒問你,便不可主動開腔,更不該直視官家,禦前失儀是大罪......”
皇帝望了望她們身後,問道:“沈家的人,可來齊了?”
沈夫人脊背發涼:“臣婦愚笨,不知官家的意思,臣婦等人是應太妃的召見才入宮的。”
“哦?可朕怎麼聽說你是來太後跟前告狀的?”
沈星迢連忙搖頭,否認道:“官家明察,沒有那回事的......”
皇帝負手站定,身姿如青鬆般挺立:“既然有冤無處訴,就應該堂堂正正地告與朕知,安遠侯府代代都是忠勇之士,朕一定會還你們公道。”
趙煦之踱步向前,冷笑著道:“各位夫人也別急著出宮了,還不快請?”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能硬著頭皮進去了。
皇帝趕到時,劉太妃已經收起了白玉簪子,也命眾人將薑曇二人從地上扶了起來。
“官家來得正好......”太妃迎了上去,和煦地笑著。
“今日難得太後高興,請了多位官眷進宮小聚,沒想到這薑家姑娘竟大放厥詞,字字句句觸及太後的傷心事。”
她輕咳了一聲,蹙著眉道:“這不是,引得太後舊疾複發了麼?”
官家沒說話,而是走到椅子前坐下,打量著殿中之人。
太妃惡人先告狀不成,又走到太子身邊,裝作好心道:“桓兒,哀家知道你曾與薑姑娘有些過往,此事關於你的顏麵,還是盡量回避著好......”
趙煦之坦蕩蕩地望著她,道:“孫兒臣若是連這點肚量也沒有,那便是辜負父皇的信任了。”
“說得好。”
劉太妃拍了拍他的手背。
還以為是自古男兒多薄情,趙煦之這頭剛與郡主定親,那頭已經將薑曇忘了個幹淨。
她便沒什麼可顧及的了。
皇帝開口了:“薑家姑娘,方才的話你也聽到了,可有什麼要辯解的?”
薑曇落落大方地理了理身上的衣裙,回道:“官家,民女並未做錯什麼,隻是來交還失物的。”
“失物?”
皇帝抿了抿唇,命她將東西呈上來看看。
薑曇將目光落在劉太妃身上:“這第一件失物,便是那三十年前,嘉柔公主丟失的白玉簪。”
聽到嘉柔的名號,皇帝略有動容。
嘉柔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那日生辰宴,他正在京郊狩獵,本想捕隻野兔野狐給柔兒慶生,沒想到卻在回宮的路上得知了噩耗。
他默了默,才道:“是不是嘉柔的白玉簪,朕親自看過後便有分曉,呈上來吧。”
薑曇躬了躬身子。
“方才那白玉簪已經被太妃奪走了,官家恐怕得問太妃要了。”
皇帝狐疑地瞥了一眼劉太妃,她的反應倒是比一般人都快:“哀家剛想問她,這簪子是哪來的,並不是要奪走......”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老老實實地將簪子遞到皇帝眼前。
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她是狡辯不了的。
就算簪子是真的,又能說明什麼呢,難道能憑空定她的罪?
隻消一眼,皇帝的肩頭便微微顫動了起來:“這玉簪,確實是嘉柔的,朕一看便知......”
劉太妃呼吸急促,立刻嗬道:“薑家女果然禍膽包天,還不快從實招來,是從哪裏搞到的玉簪,來人啊,快將皇城司的......”
“太妃。”
皇帝睨了她一眼,不怒自威:“朕自會審察清楚,不勞您費心。”
“可官家......”
他大手一揮:“薑姑娘,你繼續說。”
此時便是最好的時機。
薑曇微微垂眸:“那日的生辰宴上,其實嘉柔公主並未出事,隻是被乳娘嬤嬤帶出宮了。二人在宮外不慎走散,公主被人牙子擄走,賣到了安遠侯府的戲班子裏,靠唱戲為生。”
“你胡說!”
沈星迢摸著肚子站了起來,焦急地看向沈夫人:“這種髒水,也敢胡亂往侯府身上潑的?”
沈夫人也覺察到不對,趕緊辯解道:“官家英明,千萬不要相信此女的話,應是方才臣婦等人揭穿她的身份,她心中記恨不過,想拉侯府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