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以父之名(2)(2 / 2)

“準備考哪所大學?”

張紀港想說關你屁事,家裏蹲!

但周圍都是衣冠楚楚的知識分子,母親也在場,他隻能坦言說實話:“A大。”

張儒佞衰老的四層眼皮輕抬,問:“公安大學?”

“是。”

一家子都是道貌岸然的法官,他膩了,他想去當警察,遇到不爽的犯人蒙上麻袋就在局子裏揍一頓。

“你媽……能給你湊夠學費嗎?”

“能啊,這不是賠了十萬嗎?而且等你死了,也能分給我一點。”

全場鴉雀無聲,隻有張儒佞咧著嘴笑:“行,分你點。”

屍體入爐火化後葬入公墓,之後還要在老房子廢墟上進行三天的守靈。

張紀港熬了一天,眼球布滿血絲,連打幾個哈欠。

瓦片與泥土之上支砌一個簡易帳篷,兩麵灌風灌雨,他和母親就一直住在這樣的破房子裏。丈夫沒錢沒文化,隻能借著張儒佞的威望在中院裏找份司機的工作,一個月900塊。

但這些錢一毛都沒進段娟娟口袋裏,不知道去哪個野妞兜裏了。

不僅如此,段娟娟還得往外掏錢,今天付完欠的酒錢,明天賠償被砸壞的店麵維修費。她隻有一份超市收銀員的工作,剩下的窟窿都是靠娘家資助才勉強維持生計。

那老頭兒是鐵公雞。

娘家親娘家親,結了婚後段娟娟還是隻有娘親。

守靈夜,那是個安靜的夜晚。

母親嗓子哭啞,躺在簡易床上。

張紀港在隔壁床翻過身,問她:“媽你喝水不?”

“怕嗎?”

她指的不僅是漆黑夜色、斷壁殘垣,也有未來孤兒寡母相依為命的人生。

他下床去給她倒了杯熱茶遞到跟前,摟住她消瘦的肩膀笑著回應:“咱們守靈完搬到姥姥家去住吧,我對這裏一點都不留戀。”

“紀港…我總感覺在做夢,是不是做夢呢…”她無力地喚著兒子,似乎還是不敢接受父親離世的事實。

張紀港想要決絕地告訴母親,張泯已經化成了一股青煙、一捧灰。

但他看向帳篷外,那片荒地。

他猶豫了。

張泯穿著藍色衝鋒衣,頭發亂糟糟,眼神呆滯地站在空曠的廢墟中,無聲地看著他。

他揉揉眼睛,空地裏變成了一群人。

又或許,那些不是人,是鬼。

“媽,你先睡,我出去看看。”

“哎……紀港?”

段娟娟納悶,大半夜起身去看什麼?

那絕情的張家就留下他倆守夜,這片廢墟裏就兩個大活人。

拉緊帳篷布,張紀港這才能稍稍專注地看向不遠處。

張泯雙腳懸空,被黑霧籠罩,歪著頭看向自己,好似在疑惑他為什麼在那,還穿著一身慘白的壽衣。

而地麵的土被拋開,數隻血肉模糊的手伸出,接著是頭部,有的麵部被燒焦沒了五官,有的眉心留下貫穿槍口,有的被砍掉半個腦袋,還有的,連頭都不剩,隻有半截露著氣管和食道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