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死沒死啊？
張紀港心裏憋著火衝過去，朝著張泯的左臉揮去一拳，空的。
最可笑的是，換成鬼的張泯看到兒子的拳頭後還下意識地躲開，本就脆弱歪斜的脖子直接斷掉，啪唧一聲，砸到地上。
換做別人早就被這駭人的場景嚇暈過去，張紀港並不是膽子大，而是被憤怒衝昏頭腦。
一個無頭女鬼伸出蒼白的手掌死命抓住他的褲腿，他心煩意亂地踹開，一隻斷手飛出幾米遠。他之所以能看出是女鬼，主要還是那貨赤身裸體，巨波在眼前蕩著畫麵揮之不去。
他輕咳一聲，略帶禮貌地說：“不好意思，我要處理點私事。女士您讓一下。”
女鬼起身，散發著濃重腥臭味的斷頸從眼前晃過，然後乖巧地去摸尋自己的手。
張紀港想揪起張泯的頭，卻怎麼抓也抓不到，隻能感受空氣流動。
他暴怒：“尼瑪，變成鬼也不能揍？！”
活著的時候段娟娟溺愛丈夫，護著不讓他揍，他就隻能用一次次棄考和離家出走惡心張泯，這都死了，還不能盡下孝心？
張泯仰視著兒子，估計也覺得視角清奇，做父親的不能隨便給兒子低頭。於是他的身子在黑霧驅使下移動方向，雙手捧起頭顱，往下一插。
完美接上。
但他好像不能說話，嘴巴緊閉，隻有眼珠子帶動情緒上下轉動。
張紀港雙手抱臂，冷厭地盯著他：“你要是不能說話就點頭和搖頭。聽懂了嗎？”
張泯點頭。
行，這算人鬼的賬號對接上了。
他接著問：“你知道你已經死了吧？”
張泯點頭，眼神裏透露著一絲哀怨。
張紀港嗤笑道：“你有什麼可難受的，四十幾年活成這樣，浪費社會資源。我不是送你去墓地了嗎，你來這幹嘛？”
張泯沒動，這不是是或否能回答的問題。
好吧，交流挺累的。
“你來這找誰？找我？”
張泯立即搖頭。
嗬，塑料父子情。
“那是來找我媽的？我媽可不會願意見你，死渣男，窩囊廢！”
話語刺耳，但張泯罵不了髒話，隻能搖頭。
“嗬……那你還能找誰啊？難不成是你爹？”
張泯眼睛聚光，點點頭。
“張儒佞搬去新區，你找錯地方了。你爹住著嶄新精裝小高層，把你扔在這種破房子裏，趕緊去找你爹問問，最好把他也帶走！”
話畢，張泯靜立了會兒點點頭。
張紀港也不知道他聽懂了多少，但已經沒有耐心。被原生家庭折磨十幾年，他覺得自己早就瘋了。
情感匱乏，喜怒無常，就連荒地裏爬動著數十隻鬼也懶得叫一聲。
一道閃雷劈過，細微的雨點落下，接著愈發密集，直到他渾身濕透，凝眸站在雨裏。
他惡狠狠地說：“張泯，永遠不要再來打擾我和我媽的生活，不管你是人是鬼，都不再是我爹。”
張泯向後退了幾步，眼角的黑痣像是從烏雲縫隙裏滴落的泥點，刺眼得很。
“紀港，外頭是不是下雨了？快進來啊！”
段娟娟扯開帳篷簾布，探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