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有時被女主人抱在懷裏親昵成母子情深,有時細心挑撿皮毛裏的虱子跳蚤捏起來啪嗒啪嗒的響,母親嫌棄萬分眉頭皺成八十歲將死的老太太,她說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注定此生斷不會與它親近除非奇跡發生,自己是愛幹淨的看見小兒屙屎便胃裏發醒成酸溜溜的嘔成大片黃綠色漿糊,言下之意養狗那戶竟是個繡花枕頭兩麵光的草包,打扮的倒是人模狗樣屋裏屋外掃成光亮亮摸不成一絲灰燼,可是比起自己斷定那戶不是真實講究人物兒。
大黃生養六隻嗷嗷待哺的狗崽,三隻黑白相間雲朵花紋的,兩隻白顏色尾巴上一點黃顏色點綴恰到好處,唯獨幺兒體型瘦小但毛發長成後像極大黃的後代。女主人偏愛這隻加餐多是廉價的牛奶粉衝泡飲用恐母狗奶水不足。大約能跑能跳的時候免費送出去與愛狗人士希望新家人細心對待,桃兒母親湊熱鬧的心態討來最小的那隻與大黃極為類似的,
看著女主人忍痛割愛打趣並非討要親生子女無需淚眼汪汪舍不得的小氣模樣實在讓人笑話,況且野狗數量繁多下次交配又將生養狗子狗孫無窮無盡。女主人沒多說什麼也無奈點頭同意。
第一晚倒真如同對待親子女將狗崽放在床邊的舊褂子裏擔心受涼害肚子,陌生的壞境導致哼哼唧唧叫至整晚吵醒桃兒三次,便聽見母親訓斥的聲音恐嚇再鬧就給你扔出去,或氣鼓鼓丟破鞋底子砸中腦門看到幼小翻開肚皮四腳朝天嗷嗷直叫表疼痛。桃兒似乎就成為這隻狗的處境能夠感同身受,偏過頭扭去不願看見無辜水汪汪的眼睛,而枕頭上滴落兩行熱乎乎的可憐巴巴。
二日這狗便被細繩子捆住脖頸活動範圍禁錮在廊下小片麵積,撒尿拉屎的時候被惡狠狠的腳底板踢成扭曲的麻花狀卻笑意盈盈的和女主人解釋生怕亂跑失了蹤跡再無處尋找,
“你瞧它小小的竟認生,叫個不停實在是不叫人安寧。”
黃顏色的狗取名灰灰,桃兒生火做飯的功夫尚不能熟練,出門尋水井洗衣依照母親的囑托如此省水省電避免汙水橫貫而小路泥濘難行,遠遠聽見灰灰叫聲急促夾雜惡狠狠的低沉吼叫似乎吃痛之後的反應,大概母親務農回家又開始對著死狗打罵隻吃喝拉撒睡實在沒半點用途。
直到相識熟人遠遠招呼桃兒快快回屋去大概是生火的爐子留的縫隙過大而熱火燒糊白米,
“你老媽在家罵呢,快點快點。”
匆忙結束漿洗腳步實在沉重不堪,怨恨笨手笨腳洗不幹淨蔬菜鋪被子不平整總惹母親大發雷霆叫喚到左鄰右舍人盡皆知,臉皮子漲成紅紅的眼珠子酸溜溜的,盡知免不得被指著鼻子罵不中用隻吃喝拉撒睡和死狗毫無分別。灰灰長到一歲生日時從未離開過小院半步,可是它比桃兒勇敢餓了就叫喚、渴了就叫喚,如此將桃兒的苦痛分走許多變成最襯手的發泄工具直到嗷嗷叫喚夾尾巴蜷縮成渾圓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