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願換上窄小外套薄薄的難禦嚴寒，口袋裏的內襯布料每每破開，形成秘密空間灌大風鼓囊囊的。三五載鞭炮聲聲迎新年氣象，而漸漸長成寬手腳掌跑出鞋襪最長處捅成大小洞洞，走路稍用力氣那前後對折，再行至不過五十米，變成半截殘缺不全。奶奶翻出嶄新的給嬸嬸的女兒穿厚厚的，時而摸脖頸裏溫度判斷，生怕著涼發感冒咳嗽流鼻涕不止，夜裏貼身摟緊緊的替換桃兒本該的位置。哄睡的歌謠更改她的，肩膀騎大馬的主角更改她的，卻依舊哭唧唧吵鬧著我要媽媽。
桃兒愣愣地看著，她給她洗臉輕柔的梳頭發一絲不苟，她給她喂粥吹合宜的小口喂食慈祥和藹，她拉著她的小手叮囑慢慢走，她拍拍她的背輕輕的掏出糖果哄睡。大約母親每每揭開真相本就是不被待見的，你同你父親如此，定然藏匿美食美物隻與老不死最偏愛的：
“你卻靠邊站吧。”
這天叔叔嬸嬸回鄉見女兒帶回五花八門的針織發夾針織馬甲針織毛衣外套上勾出花朵簇簇及雪白的兔耳朵。針織棉拖鞋是為冬日準備，尺碼長長短短多成年腳掌，爺爺一雙、奶奶一雙、大姑姑遠嫁難能回門，叮囑倘若攜兒童歸來，萬不能忘記交到手心，偏僻的山落討生活極為艱難，不同此處雖貧苦但田間蔬菜瓜果種類豐富多樣，倒不至於餓麵黃肌瘦的仿佛垂死之人。
又叮囑倘若見麵團圓，自行去尋臥室裏收納衣櫃中合身的衣服包括嬰兒的為長女淘汰出的，打包帶回家換洗備用，且倆兒童歲數相仿，不過男女性別不一，但年幼似乎無需講究許多細節，省出購買服裝的毛票換肉吃飽。
另兩雙是桃兒小姑姑的，隻是提前知道消息早早回娘家帶著丈夫及長子，拎三兩兜豬五花肉和褪毛幹淨的青腳家養母雞。這天廚房的煙囪咕嚕咕嚕冒煙圈許久，大約遙遠處聚集的村落也能聞見空氣裏團圓的喜氣盈盈。吃飯時相互夾肥膩的於對方飯碗，她真心實意體諒弟媳外地過活的心酸，定然租住狹隘透風露雨的屋簷破舊，節儉吃喝的瞧著臉色不大好，何況思念寶貝女兒叫淚眼婆娑，夜不能寐。說著說著大家開始哭，老爺們兒眯著眼睛泯口老酒度數高的令咂舌：
“哎呀呀，到底是頭發長見識短的，隻會哭。”
飯後坐廊下嗑瓜子，七手八腳收起髒碗筷堆在鍋沿上，剩菜收集同一處不鏽鋼盆裏擱陰涼處防止變酸溜溜的壞了味道。奶奶並不叫她們來洗，隻吩咐休息會兒，稍後騰出寬床板用三條長凳搭成簡易的鋪蓋，隻管躺下去睡倒不用操心烹煮晚飯。
嬸嬸拍大腿猛想起包裹裏袋裝辣條是姑姑最愛的口水零食，急忙跑屋裏翻翻找找，而後分享與奶奶是不允拒絕的，強硬塞進嘴巴裏叫嚐嚐新鮮。奶奶說多大的人啦生養孩童便會走會跑，怎個依舊沒長大似的，不像成年穩重。但語氣裏沒有指責的意味，桃兒卻聽出為長輩的親昵。
塞小女孩嘴巴邊上故意讓吃口，妹妹無辜的走近旁接過，品味過後辛辣刺激喉管，哇哇哭喊出聲音，姑姑嬸嬸壞事得逞後偷偷摸摸的笑。奶奶見狀罵罵咧咧多大的人竟然欺負小人兒，心疼摟過去用手抹掉殘留唇邊紅辣椒油，進內屋尋溫開水瞧著慢慢喝，直到消停片刻再罵罵咧咧摟著進去廚房忙活，擔心遺留這群壞家夥太近總不是好事情。
桃兒往往靜靜的，不爭不搶，不言不語。場景卻與外婆同兩位遠嫁異鄉的女兒女婿外孫女相見，很是類似。隻是外婆阻止小姨遞過來香甜的巧克力味餅幹，如今眼巴巴瞧著嘴巴裏嚼辣味十足的，直到起身收拾空置的塑料袋：
“哦，我們卻把你忘記了！”
桃兒方才饞嘴吞咽唾液一口接著一口，午間豐盛的雞魚肉蛋變成無味，她也想嚐嚐新鮮，卻滿滿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