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娘被突然鑽進來的阮大铖嚇得嗷嗷亂叫,阮大铖隻好趕忙去捂她的嘴。
“別,別喊。”他壓著嗓子,手有些顫抖卻沒有太用力,等貞娘看清眼前的人後很快也就冷靜下來了。
見貞娘乖巧地點頭,阮大铖便鬆手放開她,向她擠過去把自己縮成一團,蜷縮在一起像一隻雪地裏落單的狐狸。
貞娘原本還很害怕,可當她看見比她高大,比她有權勢的人比她還害怕時,心底忽而生出勇氣,把懷抱的琵琶遞給阮大铖,自己掀開桌布一角偷偷望向外麵。
船上的侍衛已經不剩幾個,他們被張正手中長長的撐船杆逼到靠近船尾的角落。
張正也沒討到什麼好處,腿上身上布滿了還在滲血的傷痕,他疼得喘著粗氣,豆大的汗水劃過眼睛滴在地上,渾然不覺許亥正在身後慢慢靠近自己。
許亥一直在埋伏在第二艘船的船尾,他像一隻禿鷲盯著瀕死的困獸,瞪著雙眼匍匐在那,等著張正體力不濟或沒有防備時將他拿下。
他躡手躡腳地走向船頭,繞過趴在船尾的水芙,走過貞娘和阮大铖藏身的桌子,在離阮大铖隻有五步時高高舉起手中的大刀,卻聽見水芙突然高呼“小心!”
張正猛地轉身,在許亥下刀時生生用左臂擋下,避開了自己的要害。鮮血從他的左臂湧出,他便用右手摳上許亥的手腕。
許亥的手腕被摳得生疼,手上頓時沒了力氣,刀便被張正奪走,還未來得及反應又被一腳被踢在膝蓋窩上,腿一軟跪了下去。
張正得了刀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桌前,掀翻桌子就要砍下,卻看見貞娘就在阮大铖身邊,對她大喝一聲“躲開!”手上的刀便遲遲沒有落下。
他遲疑的功夫,身後的許亥已然爬起來,撿起方才被扔掉的竹竿衝向張正。
張正慌忙砍向阮大铖,卻被阮大铖舉起的琵琶擋下,隻得奮力拔出深深嵌入琵琶的大刀,琵琶立時斷成兩截,眼看阮大铖再也避無可避,張正再來一刀必能砍中。
隻是這一刀高高舉起卻未能落下,許亥將竹竿橫在張正胸前,又從身後環抱住張正,借著竹竿的一段長度,把張正牢牢禁錮在懷裏。
隻見許亥雙手緊握竹竿奮力向後退步,竟把棕熊一樣高大的張正拖拽到船頭,遠離了阮大铖。
張正腳跟著地,整個人都向後傾斜,他此時本就不好發力,再加上左臂仍在流血,右手又握著大刀,竟是如何也掙脫不開。
許亥見此趕忙呼喊還剩下的幾個仆從幫忙,那幾個仆從原本被張正打得畏首畏尾,見張正掙脫不得膽子也大了起來,三五個人一擁而上,奪過大刀,把張正壓在身下。
張正掙紮不脫,心知再無機會,隻恨自己無能,連一個狗官都沒殺死,心裏憤恨,雙眼赤紅,死死地瞪著阮大铖。
阮大铖逃過一劫,已是雙腿發軟,滿身冷汗,被人扶起來後又看見張正瞪著他,嚇得差點又摔回地上,連忙吩咐:“綁嚴實點,看牢了,留活口啊。”
許亥把張正雙手綁在竹竿上,又將他雙腿捆嚴實才跟阮大铖請功:“阮老爺,人我已經拿下了,這就帶去跟王大人複命。”
阮大铖點頭應允,等許亥走了才長出一口氣,一改剛才的懦弱慌張,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的仆從斥責:“養你們有什麼用,關鍵時刻一個也不頂用,還不如一個妓子。我看你們也別跟著我了,都回莊子裏種地吧。”
仆從們紛紛跪在地上,一個個噤若寒蟬,阮大铖這才聽見船尾貞娘幾人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