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秋往,時光飛逝。某一日,山濤忽然獨自到嵇康家造訪。
嵇康看到老大哥前來,自然很是高興。於是立即招呼妻子長樂亭主準備菜肴,要與山濤對飲暢聊。
但是,山濤推說自己公務繁忙不能久坐。接著他又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前來推薦嵇康入仕。因為他自己剛剛得以升遷,之前自己的官職——尚書吏部郎這個位置空出來了,他想舉薦嵇康擔任這個官。
嵇康一聽,立即愣在那裏,神情嚴肅半天不說一句話。
山濤忙說:“叔夜賢弟,我知道你會說自己不想當官,之前你一直這麼說的。其實,你的性格與心思我是很了解的。但我之所以舉薦你,也是考慮了很久。“
嵇康依舊一言不發地看著山濤。
山濤繼續說:“我當然知道你的誌向和心思。不過,正如《道德經》中所說,曲則全,枉則直。俗話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當下我們處在這個混亂年代中,必須委曲求全,才能從容不迫地活下去。官場是個是非曲直難以言說的地方,確實必須看人臉色動些心思。但我以為,當下你的處境有些不妙。不如先跟著我進入官場,如此便可明哲保身,才能更好地保全自己,平安度日。“
聽山濤這樣說,嵇康終於嚴肅地回答:“官場,我是絕對無法進入的,這是我的性格所決定的。“
“就是因為知曉你的個性,所以之前我並沒有舉薦你。“山濤又看著嵇康,語調深沉地說:”但是據我所知,你目前已被司馬昭盯上了,他先給你發了招聘書,你躲到河東。然後他又派鍾會前來與你相見,可你根本不理睬鍾會。如此一來,你在司馬昭眼裏就成了與之對抗的反對派。而且他認為你名聲在外,會影響到很多人。故此我為你的前途著想,為你和你家人的安全著想,不如你就像阮嗣宗那樣,暫時先進入官場避禍。我一定會在官場為你打通路子疏通關係,力爭為你保駕護航。“
聽山濤說得如此懇切,嵇康不由得被感動了。他思忖片刻,對山濤說:“巨源兄,此事來得太突然,容我好好思考一下,然後再回複你。“
既然嵇康如此說,山濤隻好先告辭了。他說:”好吧,你再認真想想,可以暫時進入官場,體驗一下再說。“
送走山濤,嵇康一下子陷入沉默。
他想,山濤說的沒錯。以當前這種形勢,官場的混亂情況會一直持續下去。司馬昭篡奪曹魏政權也就是早晚的事。自己原想遠離官場,寄情於山水之間,逍遙自在地活著,看來真是很難。如山濤所說,司馬昭已盯上了自己,鍾會登門拜訪其實就是對自己的警告。而自己恰恰采取了對抗態度——鍾會自然恨透了自己,他必定在司馬昭麵前肯定說自己的壞話。所以自己當下處境堪憂……
但是,如果自己忍辱負重去了官場,那就等於拋棄了自己堅守的人生信條,過那種看人臉色受人調遣,委屈自己的憋屈生活,一定會覺得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