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煩悶,不由得怒而奮起,把手中端著的一杯水重重地砸在茶幾上。
長樂亭主聽到聲音,急忙從內室走出來。他看到丈夫一臉怒氣,急忙問道:“怎麼了?方才山巨源大哥來了吧,他跟你說什麼了?你為何如此氣憤?”
“他推薦我去接替他的職務,因為他升官了。“嵇康冷冷地說。
“哦……”公主想了想,問道:“你不想去做官,跟他起爭執了?”
嵇康看了看妻子:“我沒跟他起爭執。我是跟我自己生氣呢。”
“跟自己?”公主納悶地問:“有什麼想法不妨說出來,咱倆一起討論討論,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裏,那樣不利於養生。”公主跟嵇康一起生活多年,對於養生的理論並不陌生。
嵇康說:“巨源兄確實是一片好心,他的意思很明白,我也很理解。但是,我實在無法進入官場。那種情況我連想都不願想。如果我去了,說不定一兩天就會憤而辭職。與其這樣還不如不去。我可沒有阮嗣宗那種脾性,故意喝醉酒或者裝病,沒意思。”
“……”公主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她也無話可講了。
嵇康想了想,又說:“要不然,我給巨源兄寫封信吧。我把自己不去入仕的理由說清楚,講得透徹一點。一來讓他明白我絕對不會去朝廷做官,讓他死了這個念頭,不要再來找我。另外,我也想就此表明心跡,讓司馬昭和鍾會那些實權派人物了解我,知道我這個人絕不會踏足官場。如此這般,他們以後就不會再來找我,我也不必再外出躲避。我就可以大大方方,清清白白地在家裏讀書寫字,操琴弄墨了。“
“嗯……”公主聽了嵇康的話,也隻好點點頭:“那好吧。你就寫信把自己的心裏話告訴巨源兄,也向世人表白一下。不過我很擔心那些權貴們,會不會再來找你的麻煩……”
嵇康略加思索道:“應該不會吧。我區區一個文人,又不會顛覆他們的政權,大不了他們從此不再理我就是。“
於是,嵇康拿起筆墨紙硯,立即飛筆疾書,一口氣寫了半個時辰。寫完之後,又仔細修改了兩遍,這才滿意地放下文稿,坐下喝起茶水。
公主過來時,隻見嵇康還在那裏望著寫好的信,就問:“你寫好了?“她邊問邊湊過來觀看。
“哇,信寫得這麼長?“公主驚訝過後,立即認真閱讀起來。待她讀完後看著丈夫說:”夫君,你這封信雖然措辭有些強烈,但道理卻是說得明白透徹。文采和知識理念都很清晰。“公主稍加停頓,接著問道:”你為何要寫與山巨源絕交書?難道真的要與巨源先生絕交嗎?“
“當然不是。之所以把題目定為《與山巨源絕交書》,是擔心此舉會給巨源兄帶來麻煩。誰都知道我們關係密切,我這麼寫,除了亮明自己的態度外,也是給巨源兄一個台階下。相信巨源兄看了之後會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