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傳到隋廷,煬帝召來楊素商議。楊素從容製訂計策,請求親自出馬。楊素果然是個老將,擅長謀略,他隻率領五千輕騎,連夜趕到河濱,征收數百艘商船,上麵搭著草席,載著士兵悄悄渡往蒲州。紇單貴沒有防備,天亮了才起來,這時楊素已率兵登岸殺來,紇單貴倉促遇敵,怎麼和楊素的軍隊交鋒呢?紇單貴手下的官兵早已一哄而散,隻剩他一人騎馬逃了回來。楊素領軍來到蒲州城下,王聃見形勢不妙,便立即出城投降。楊素一邊入城安民,一邊上書報捷,煬帝召楊素回朝,授封楊素為並州道行軍總管,兼河北道安撫大使,統領大軍,再次出發征討楊諒。楊諒聽說隋軍大舉而來,自己親自前往介州堵截,命府主簿豆盧毓和總管朱濤留守並州。豆盧毓是楊諒妃子的兄長,曾阻止楊諒起兵,楊諒不肯聽從。豆盧毓私下對弟弟說道:“如果我單槍匹馬回朝,確實可以免去殺身之禍,但這隻是為我個人打算,不是為了國家考慮,現在我隻能靜觀時局的變化了。”後來,豆盧毓和朱濤負責留守並州,他召來朱濤商量道:“漢王同朝廷作對,必不得善終,我們怎能坐以待斃,辜負國家呢?此時我們應當一起出兵起事,不讓叛王入城。”朱濤大驚失色地說道:“漢王將大事托付你我二人,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朱濤便拂袖離去。豆盧毓見朱濤不肯依從,竟起了殺心,立即率左右去追趕朱濤,把他殺死。他又從獄中放出皇甫誕,一同協商反叛楊諒,並且與開府儀同三司宿勤武等人關閉城門拒迎楊諒。豆盧毓這邊還沒有部署好,已有人火速通報楊諒,楊諒急忙回城,西門的守卒迎楊諒入城,豆盧毓和皇甫誕全都被殺死。
楊諒的大將餘公理從太行山進軍來攻打河陰,隋行軍總管史祥對軍士說道:“餘公理輕率無謀,而且恃眾生驕,如果能智取,一戰就可將其擊滅。”於是,史祥將船隻聚集在南岸,假裝要渡河,實際上卻率領精銳悄悄到達黃河下流,乘夜渡河。餘公理隻防守在南岸,聚集兵力抵禦,哪知史祥從旁邊殺出,他一時措手不及,隊伍被殺亂,再加上對麵的隋軍乘機渡河,也來夾攻餘公理。餘公理逃命要緊,當即奔逃回來,他的部下死了一半,逃了一半。楊諒的部將綦良剛從滏口攻打黎州,屯兵白馬津,一聽說餘公理敗逃回來,史祥的軍隊正乘勝殺來,便嚇得魂飛魄散,不戰自潰。隻有代州城還在圍困之中,李景和喬鍾葵相持了一個多月。朔州刺史楊義臣奉詔前來支援,走到西陘地帶,聽說喬鍾葵調頭回來迎擊自己,他擔心手下的兵力不足恐不能抵擋,於是想出一個辦法,他取出軍中數千頭牛驢,令數百人各拿一麵鼓,暗中躲藏在山穀間,然後帶兵迎擊喬鍾葵。當時天色已晚,兩軍初次交鋒,楊義臣命令穀中的伏兵,驅趕著牛驢,鳴鼓前進,頓時塵埃蔽天,喧聲動地。喬鍾葵懷疑有埋伏,再加上天色昏暗,無法細細辨明,不由得紛紛倒退。楊義臣又縱兵奮擊,大破喬鍾葵的軍隊,喬鍾葵落荒而逃,代州城解圍。楊素率四萬兵馬沿途招降叛軍。晉、絳、呂三州都到軍前投誠,楊諒派遣部將趙子開率領十萬大軍,切斷路口,設上路柵,屯兵據守在高山上,營帳長達五十裏。楊素命令諸將攻打路柵,自己帶領騎兵潛入霍山,攀藤而上,繞到趙子開大軍的後麵,擊鼓縱火,直搗趙子開的各路營帳。趙子開被殺得措手不及,麾眾急退,慌亂中自相踩踏,死傷好幾萬人。
楊諒得知趙子開兵敗的消息後,很是驚惶,於是率領十萬人馬出城防守嵩澤。這時秋雨連綿,不便行軍,楊諒想領軍退回,諮議參軍王頍說道:“楊素孤軍深入,兵馬疲勞,我們隻要率領銳騎前去攻打,定能取勝。現在我軍未戰就先退卻,隻會擾亂軍心,等到楊素的軍隊長驅而來,又有何人願為王爺效力呢?”楊諒沒有采納這個建議,一意孤行地退守到清源。王頍是梁朝王僧辯的兒子,頗有謀略,他見楊諒不肯聽從自己的建議,就退回來告誡兒子說:“漢王必敗,你應該跟隨我離開此地,以免被抓。”於是,王頍等人秘密整理行裝,伺機逃走。還有陳氏舊將蕭摩訶也跟隨在楊諒麾下,這時已七十三歲,楊諒對他很是倚重。等到楊素領軍進逼時,蕭摩訶率眾出戰,將士們都鬥誌全無,單靠一個蕭摩訶又有什麼用,反倒被楊素的軍隊擒去。楊諒舍棄清源又退守到晉陽,他本來倚仗王頍、蕭摩訶為左右手,偏偏一個逃走一個被擒,害得他兩臂俱失,更加焦急憂心。楊素軍隊又乘勝攻城,圍得像個鐵桶一般,眼看著是朝不保夕,隻好登城請降。楊素答應免他死罪,楊諒立即開城迎接楊素,楊素把他押送到長安後,再分兵搜捕其餘黨,有的投降,有的被殺,全部被蕩平。王頍想投奔突厥,無奈道路險絕,自知不可能到達,便自刎身亡了。他臨死前曾囑咐兒子,不要去故人家中躲避。王頍的兒子就在石窟中埋葬父親的屍體,自己也在山穀內躲避數日,無處找尋食物,不得已違背父訓,出山找故人幫忙。果然被朋友出賣,將他獻到軍前,也因此得到王頍的屍體,拉到晉陽砍下首級。蕭摩訶也被處死。並州的官民因楊諒而牽連受罪,死的死,逃的逃,一共有二十餘萬人家。楊諒雖然免於一死,但終生被廢為庶人,幽禁在別室,抑鬱而死。隋文帝的五個兒子,除煬帝楊廣外,已經死了三人,隻有蜀王楊秀被廢幽禁,還沒被殘害,後文自有交代。
話說煬帝平定並州後,又開始恣意淫樂,坐享太平。隻是宣華、容華兩位夫人始終不便明目張膽地收為嬪禦,隻好安排她們住在別的宮殿中,有時私下前去續歡。這事卻被蕭妃看破玄機,她對煬帝冷嘲熱諷了一番,說得煬帝良心發現,也感到很慚愧,煬帝整天悶悶不樂地坐在宮中,感覺非常無趣,便想要外出巡遊。恰巧術士章仇太翼乘機奉承煬帝道:“雍州地居於酉位,酉屬金,與陛下木命相衝,不宜久居。而且讖文上說:‘修治洛陽還晉家,’陛下何不營建洛陽,應驗這句話呢?”煬帝聽後非常高興,立即留下長子晉王楊昭鎮守長安,自己則率領妃嬪大臣等前往洛陽遊玩。同時,煬帝征發數十萬民夫挖掘溝塹作為防禦,從龍門一直挖到上洛,還在險要地帶設置關卡;又改洛陽為東京,建造大型宮殿。當時煬帝還裝模作樣地頒了道不許鋪張的詔書,他的目的也隻是掩人耳目而已。一班曲意逢迎的官吏奉命監工,晝夜趕建,先造了幾座大廈作為行宮,方便煬帝隨時居住,煬帝就在洛陽度過殘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