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婚約毀——(2 / 3)

我睜開眼睛,看著他蓋上被子躺好。

“你爬到我的床上來,想幹什麼?”

“外麵太冷了。”他把枕頭放在我枕邊,把我往一邊推推,“反正你的床大,不再乎多一個人。”

“你能保證不會等我睡著了獸性大發嗎?”

他仿佛用了漫長的一個世紀來思考,最終給我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我試試。”

“萬一你沒控製住……”

他直接打斷我:“我萬一控製不住,你睡沒睡著都一樣。”

說得也是。

無邊的黑暗下,零碎的月光從窗簾縫隙照進來。我悄悄看著身邊和衣而眠的人,他閉著眼,呼吸均勻平穩,皎潔的月光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鍍了一層瑩亮的薄光。我有點不想睡,怕再次醒來,發現這一切都是夢。

“你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就不敢保證了。”他的手伸進我的被子裏,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他掌心的溫度讓人心安,我閉上眼睛,不知不覺睡著了。

夢裏,我看到了印鍾添,他茫然無助地站在街上,路燈昏黃的光照著他頹然的背影。我追他,卻怎麼也追不上,我喊他:“鍾添,鍾添……”

他也不回頭。

“鍾添,我還能幫你嗎?”

路燈突然熄滅了,周圍的一切都變黑了。

我正茫然無助,耳邊響起葉正宸淡淡的聲音:“你肯為他脫衣服,肯為他順從我,告訴我,除了這些,你還肯為他做什麼?”

我的心驀然揪緊,疼得撕心裂肺。我陷入了可怕的夢魘,想要努力呼救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一個溫暖的懷抱把我抱住:“沒關係,反正你是我的。”

“反正你是我的……”聽到這句話,我一瞬間從夢魘中掙脫,猛然睜開眼,正對上一雙凝著霜雪、深不可測的黑瞳。整整三年沒試過從男人懷裏醒過來,突然睜開眼睛,撞上陌生的眼神,又發現自己正蜷縮在一個男人的胸膛裏,我嚇了一跳,本能地推開他,看看周圍。

薄霧剛散的黎明,我的房間,我的床,還有……床上的男人,就像記憶中,每個清晨,我從他懷中醒來。

我緩了口氣,想起了昨晚是我讓他睡在我床上的。

“你怎麼趁我睡著占我便宜?”

“是你睡著之後鑽進我懷裏的。”葉正宸一本正經地回答。

考慮到我以前的習慣,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他把我拖進暖和的被窩裏,摟到懷裏,強健的手臂勒得我快要喘不上氣。

“怎麼?做噩夢了?”

“沒有,沒夢到你。”我說的是實話,有葉正宸的夢永遠都是噩夢,沒完沒了的欺騙和糾纏,即使甜蜜,最終也會以支離破碎收場。

“那你夢到誰了?”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每次一看見他這麼笑,我心裏就沒底,擔心他又挖了什麼陷阱,等著我往裏跳。

“不記得了。”我怕我說出剛剛的夢會被他掐死,含糊地說,“本來有點印象,被你一嚇,全都忘了。”

“我長得很嚇人嗎?”

我抬頭,也許是光線的問題,他眉目深沉,一臉凝重,還真有點嚇人。看來他非要審出點什麼才罷休。

我對他甜甜一笑:“師兄,你一點都不嚇人,可我三年沒從男人懷裏醒過來……有點不適應。”

葉正宸笑了,滿足得像隻剛偷過腥的貓:“沒關係,你慢慢就會適應的。”

他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禁不住誘惑,三句軟語理智就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我十分懷疑他被派去日本是因為托了關係,走了後門,否則這樣一個沒有定力又沒原則的色狼,怎麼可能讓人放心。

哦,我想起來了,他有個“好爸爸”。我忽然想起了我爸爸。一想起他的病,什麼好心情都沒了,我深深地歎了口氣。

葉正宸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笑意也退了:“又覺著對不起他了?”

我搖搖頭:“我擔心我爸爸的身體。”

葉正宸沒再說什麼,摟著我躺下。

我從未想過生命中還會有這樣一個清晨:我枕著他的肩膀,手被他握著置於心口,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規律沉穩。

我靜靜地閉上眼睛,這個男人才是我命中注定的終點……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葉正宸接了個電話,匆匆下床穿上衣服:“我有點事,一會兒回來。”

“嗯。”我擁著被子繼續睡,上麵還有他的餘溫。

臨走時,他拿了條半幹的熱毛巾敷在我的臉上,交代我多睡一會兒,好好休息。熱毛巾溫溫的,和他的唇的溫度一樣,貼在臉上很舒服。

走到門口,他又轉回來,吻了吻我的額頭:“別想太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處理,你就放心好了。”

“我不放心,你那麼老奸巨猾,指不定幹出什麼事。”

他湊近我,灼熱的氣息吹在我耳側:“我就算剜了別人的心,也絕對是為了博紅顏一笑。”

我斜瞄他一眼,笑了:“我又不是狐狸精?”

“幸虧你不是。”

我以為我不是蘇妲己,葉正宸當然也不會做狠毒的紂王,但我錯了,我低估了葉正宸,為了我,他真的去“剜”了別人的心——印鍾添的心。

接近傍晚時,我接到印鍾添的電話,他說想要見見我,在老榆樹下等我,語氣平靜異常,我卻有點不安,去見他的路上心中一直很忐忑。

老榆樹的葉子不僅枯黃,還掉了大半。夕陽西下,枯藤老樹,特別有秋天的悲涼。

印鍾添站在樹下,一如既往地衣著筆挺,可他的神色不像以前那麼自若。盡管他極力掩飾,我還是能看出他眼底的痛苦。

看見我從車上下來,他向我走過來,深深地凝視著我的臉。來之前,

我特意把頭發散開,擋住額頭的傷口。臉上的紅腫經過冷敷和熱敷之後已經不那麼明顯了,隻剩下幾道淺紫色的痕跡,我塗了一層均勻的濕粉便遮住了。

“還疼嗎?”

我不自然地摸摸額前的頭發,勉強笑笑:“不疼。”

印鍾添兩隻手握了握,鬆開:“你真的很愛他?”

我低下頭。老榆樹縱橫交錯的樹根露出地麵。我還記得小時候,印鍾添最喜歡坐在那裏跟我談他的人生規劃,談他的理想,那時候我總是仰視他,以為他是最了不起的男人。現在我才知道,理想和現實的差距太大了,遙不可及。

“我們分手吧。”這句話他說得很急切,好像怕晚一秒鍾就說不出來了。

我點點頭,說不出什麼話,於是,又重重地點頭。

我們就這麼分手了,比決定結婚的時候還要平淡。我想摘下手上的鑽戒給他,卻發現手指上早已空空蕩蕩,倒是手腕上多了一塊表,純白色的表鏈上鐫刻著一個字——“宸”。

一定是昨夜我睡著的時候,他替我戴上的。

“小冰,我知道……跟他在一起,你才能開心。”印鍾添的最後一句話讓我蒙了,甚至他走了很久,我都還沒回過神。

我背叛了他,被他人贓並獲,他氣得打我,合理;他跟我分手,也合乎情理。可是他的最後一句話,為什麼聽上去像是一種犧牲,一種成全。還有他今天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平靜?短短一個晚上,他就把所有的怨恨和憤怒都放下了……這不合情理啊!

除非……除非葉正宸跟他說了什麼。

我撥通葉正宸的手機,想問問他是不是找過印鍾添,是不是跟他說了什麼。手機通了,接電話的是他的一個朋友,態度特別友善,他告訴我葉正宸現在有事,不方便接電話,還說他有急事回了北京,忙完了再來南州看我。

可能我在醫院裏待久了,對某些聲音特別敏感,我依稀聽見電話另一端隱約有其他人在喊:“大夫,大夫……”我還聽見推車的聲音,鐵輪摩擦著地麵,發出吱吱的響聲。

記起葉正宸是學醫的,我也沒有多想,連聲說謝謝,正要掛電話,那人半真半假地跟我說:“這次你可要等他。”

我尷尬地嗯了一聲,掛斷電話。

我當然要等他,一個晚上都在等他的電話。八九點的時候,葉正宸回電話給我,聲音透著濃濃的睡意:“丫頭,想我了?”

我躺在床上,拉過枕頭抱在懷裏,嘴角情不自禁地翹起來:“你做夢呢?”

電話裏沒了聲音,他好像又睡著了,我正猶豫要不要叫醒他,他問:“找我有什麼事?”

聽見他隱約的歎息,我有點後悔了:說句“想他”又不會死。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我低聲說。

“說吧。”

“鍾添今天找我了。”一提到印鍾添,我的聲調頓時低沉了好幾個音節,“我們分手了。”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聽不出驚喜。

“你有沒有告訴過他什麼?”

“你想我告訴他什麼?”他反問我,“告訴他你跟我上床是被迫的?你為了救他出獄……”

我肯定是腦子出了問題才會問出這麼蠢的問題,葉正宸怎麼會告訴印鍾添這件事?他巴不得印鍾添一輩子都不知道。

“沒說就好,以後也別說。”我的臉埋在枕頭上,上麵還殘留著他的味道,“我是自願的……打死我,我也是自願的。”

電話裏傳來他曖昧的輕笑聲:“我知道。”

我的臉上湧上一陣火辣辣的熱度:“不跟你說了,我要睡了。”

“嗯,等我有空去找你。”

確定了葉正宸什麼都沒說,我懸了一晚上的心才安定下來。

這件事,我真的不想印鍾添知道,我希望他恨我,對我死心,以後遇到一個真心對他好的女人。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又是一周過去了。

葉正宸沒再出現,我多多少少有點想他,想他壞壞的笑,想他的色狼樣兒。偶爾無聊,我還會偷偷幻想一下,我走出醫院大門,他突然從背後抱住我,問我:“丫頭,是不是想我了?想我就直說,別不好意思……”

想著想著,我笑了出來。

“什麼事這麼開心啊,小薄?”做病理的劉醫生問我。

她旁邊的見習醫生也說:“那還用問?印秘書沒事了唄。我就說嘛,印秘書人那麼好,肯定不會牽扯進去的。”

“你和印秘書的婚期定沒定?我們等著喝喜酒呢。”

“以後再說吧,不急。”我悄悄地把空蕩蕩的十指放進白大褂的口袋裏,轉移話題,“劉姐,你的房子在裝修嗎?”

劉醫生的公寓在我隔壁,平時一直空著沒人住,這幾天從早到晚叮叮當當在裝修。

“不是,租出去了。本來我沒想租,可那人堅持要租……”劉醫生有些不好意思,問我,“小薄,是不是他們太吵了?我回頭跟他們說說。”

“不是,不是。我就是隨便問問……我這幾天都住我爸媽家。”

周末不用上班,我特意陪著爸爸去公園散步。經過一周多的休息,他的精神恢複得很好。

“小冰,最近幾天怎麼沒見鍾添,他忙什麼呢?”

“他在忙著處理以前的工作,停職這麼久,很多事等著他做。”提起印鍾添,我才想起好久沒見他了。昨天我剛好遇到他的一個朋友,隨便聊了幾句,才知道案子基本查清了,印鍾添沒有牽扯其中,還為案子調查提供了很多有力的證據。

他回到原來的辦公室上班,卻沒有任何工作可做,所以他不想留在南州,正在準備調動工作,去其他城市謀求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