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鬆正在做夢,忽然被一陣劇烈的響聲驚醒。他下意識地從床上坐起來,隻用了幾秒鍾的時間就判斷出那些乒乒乓乓的聲音是從隔壁胡主任家傳出來的。
白青鬆現在住的屋子從前是胡主任住的,這屋子緊挨著辦事處的金庫。這些年幾乎每隔一陣子就有內部通報下來,說某地銀行或辦事處或信用社的金庫被壞人搶了,並殺死了多少多少人等。胡主任的妻子膽特別小,總擔心辦事處的金庫也會被搶,隔著一堵牆,她對殃及自家的問題怕得要死,三番五次要搬到她所在的供銷社去住。可每一回她總是嫌自己單位窮房子破,臨到搬時又變了卦。慢慢地,白青鬆發現胡主任的妻子對自己親熱起來,有事沒事總叫他過去喝上幾杯酒。白青鬆心知她一定有事求自己,卻不挑破,一邀就到,從不推辭,等到她提出和他換房子時,他才明白這酒實在不好喝。
從縣農行在這西河鎮建辦事處時起,挨著金庫的這套宿舍就一直沒人願意住。每回有人調進調出,調整房子時,雖然才四五個人,可扯皮的時間從沒有少過一星期,直到後來縣農行下了死政策,誰當主任誰住挨著金庫的這屋,才算將這事敲定下來。
白青鬆對胡主任的妻子說:“我不是主任,我不能住這屋。”
胡主任的妻子說:“可你是副主任。”
白青鬆說:“這更不行,別人會以為我要奪胡主任的權。”
胡主任的妻子便哭起來,說:“兩年多了,我沒睡過一場安穩覺,這樣下去,我會被活活嚇死的!”
白青鬆沒想到胡主任的妻子開口就說實話,一點也不拐彎抹角,他不好意思嘲笑女人膽小,更不好意思說自己一個大男人也怕挨著金庫住,一咬牙就答應下來。
搬家的當天晚上,他剛睡下就聽見挨著金庫的那堵牆有動靜,他馬上想到,是不是壞人已進了金庫,將今晚值班的小金殺了後,正在搗弄那保險櫃。白青鬆將那支半自動步槍拿在手上,嘩啦一聲將子彈推上膛,拉開門,躡手躡腳地走到金庫的窗口。他將槍口對準屋內的同時,嘴裏叫了聲:“什麼人?”
小金在屋內惶恐地說:“白主任別開槍,是我!”
白青鬆鬆了一口氣說:“你不好好值班,半夜了還在幹什麼?”
小金說:“沒幹什麼,我在撒尿!”
第二天,白青鬆親自去買了一隻痰盂,將那隻靠牆的尿桶拿出金庫,丟進院子裏的破爛堆裏。
現在的動靜盡管很明顯不是在金庫裏,白青鬆仍然拿著那支槍出了門。胡主任屋裏燈光也有,磕碰聲也有,卻沒有人聲。他聽了一下,不像是兩人打架,倒像是一個人在生悶氣摔東西。
白青鬆在門外叫了聲:“胡主任,沒出什麼事吧?”
屋裏一點反應也沒有,連摔東西的聲音也沒有了。
白青鬆不好再叫,他轉身正要回屋,又忍不住到金庫窗口看了看,聽見裏麵值班的人在輕輕地打著鼾。他自語道:“年青人,睡著了像條死狗!”
他剛說完,金庫裏一個女人忽然喃喃地說起夢話來。白青鬆一愣,隨即就明白了,這一定是值班的小金將他那新婚妻子帶進金庫裏作伴。
白青鬆自己年青時也這樣做過,妻子大老遠跑來,正趕上自己值班守庫,不偷著和她在金庫裏睡,那夜裏時光可就沒法熬。
他貼著窗戶聽了一陣,裏麵的兩個男女睡死了,一點親熱的動靜也沒有。
白青鬆剛離開窗戶,就聽見裏麵的床吱呀一聲響,先是小金說了句什麼,接著小金的妻子也低聲搭上了腔。白青鬆不好意思偷聽,緊走幾步回到自己屋裏,剛上床,隔壁的響聲又起來了。
這一次不比先前,響聲的節奏快多了,像是兩個人都動起手來,於扭打之中把一些家俱陳設碰翻了。
白青鬆沒辦法,隻好又去敲門。
敲了一陣,屋裏仍不理他。
白青鬆便說:“胡主任,金庫裏出事了!”
胡主任這才慌慌張張地將門打開。胡主任隻穿著一條三角褲。白青鬆從房門口的穿衣鏡中看見胡主任的妻子氣呼呼地站在床前,上身光光的,下身卻穿著長褲。
胡主任說:“出了什麼事?”
白青鬆說:“小金違反製度,將妻子帶進金庫裏睡覺!”
胡主任當即罵了一句:“這狗日的。”
胡主任胡亂攏了些衣服往身上套了一陣後,左手提上一串鑰匙就往金庫門口走。
白青鬆問:“胡主任,你這是做什麼?”
胡主任說:“今天我非要出出這狗日的醜,讓他們以後再也不敢這樣做。”
白青鬆本是隨口找的一個理由,這時見胡主任當了真,心裏覺得不妥,就說:“我們在門外說說就行,別真的進去!”
胡主任說:“不,我就是要進去!”
白青鬆說:“我們都可以作他們的長輩了,不合適!”
胡主任不作聲,二人來到門外時,正好聽見金庫裏麵傳來一男一女兩個人在快活地大聲呻吟著。
白青鬆一下子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胡主任猛地將鑰匙伸進鎖孔,三下兩下就將鐵門弄開了,他朝門上咣當踢了一腳,跟著人就進了金庫。
他一邊開燈一邊叫:“小金,怎麼回事,金庫裏怎麼會有別人!”
電燈刷地一下亮了,白青鬆看見屋子中央赤條條站著兩個人。小金的妻子倒還知道怕羞,直往小金身後躲,小金卻像傻了一樣,兩眼直直地盯著他們一動也不動。
胡主任繼續叫:“你不知道金庫的製度嗎!這樣胡搞,出了事怎麼辦?”
白青鬆覺得實在看不下去,伸手將電燈關了。
胡主任說:“關什麼呀,這是公家的地方,他們不怕羞,未必我們還怕羞。”
他嘴裏說著,卻沒有再開燈。
白青鬆說:“小金,你們先回屋裏去吧,今晚的班我來替你值。”
黑暗中,白青鬆拉了胡主任一把,胡主任沒有強,跟著他退到金庫門外。
屋裏窸窸窣窣地響了一陣後,兩個人朦朦朧朧地走出來,順著走廊往自己屋裏去了。
再次將電燈開開後,他們見金庫裏扔著一團安樂衛生巾,上麵有一點點的紅。
胡主任將它一腳踢到門外,說:“難怪我們這兩年總完不成任務,原來都是這晦氣衝的。”
白青鬆說:“小金是剛滿婚假來上班的,你可別冤枉他。”
胡主任說:“他們從一談戀愛就開始在一起睡。”
白青鬆說:“就算睡了也是在外麵睡,與金庫無關。”
胡主任說:“老白,你怎麼像是存心和我過不去,我說什麼你總要頂牛!”
白青鬆說:“你是一把手,我聽你的,我隻是覺得小金今天的樣子很特別,恐怕要出事的。”
胡主任說:“你總是這麼膽小!”
白青鬆說;“再膽小也沒有你老婆膽小。”
白青鬆這話很厲害,胡主任頓時就不吱聲了。
白青鬆問:“你屋裏今晚是怎麼回事,鬧了大半夜,是不是老婆發現你的什麼把柄了?”
胡主任恨恨地說:“媽的,惹急了,我真的到外麵去找一個。”
白青鬆說;“你要找我幫忙出個主意,那搞個體的女老板找你借貸款時,你隻要開口,準保能成!”
胡主任說:“你別冒充內行,和女人打交道,你比我差遠了。”正說著,胡主任忽然察覺起來,他說:“老白,你是不是在試探我?”
白青鬆忙說:“我試探你幹嗎呀!”他怕胡主任仍然當真,就說,“要是有合適的,我們一人找一個!”
這話說得胡主任笑了起來。
胡主任臨走時吩咐,小金的事不能就這樣完,明天一定要他寫書麵檢討。安全保衛是白青鬆分管的,他隻得點頭承諾。
胡主任走後,白青鬆將金庫鐵門反鎖上,一個人躺到床上卻睡不著,眼睛裏老晃動著那團衛生巾。他猜小金的妻子一定是月經剛完,新婚之際二人隔了五七天,剛好又趕上值班守金庫,便將許多的規章製度都拋到腦後去了。他後悔自己不該將這事告訴胡主任,其實當時完全不必用這事來掩飾,可以直接了當地說,金庫出事是假,怕他家裏出事是真。
被子裏有股年輕女人的體香,白青鬆身上開始不自在起來。他想起自己的妻子已有半年多沒有來鎮上了,而自己也有一個月沒有回家了。
迷糊中,一個女人來找他借貸款,他說國家在緊縮銀根,無錢可貸,女人嬉笑著說,你有錢,我帶著一隻大口袋來裝呢,邊說邊脫了自己的褲子。女人說這是大口袋,還有小口袋,說著又脫了短褲。白青鬆覺得自己的下身濕了,睜開眼睛後,見天已亮了,就趕忙爬起來,回到屋裏將內褲都換下來洗了。
白青鬆將衣服送到樓頂陽台上去曬時,順便在小金的門口停下來聽了聽動靜。聽了半天,終於聽見裏麵有說話聲,這才多少放了點心。
他正在晾衣服,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胡主任的妻子。
白青鬆說:“這麼早,又練香功呀!”
胡主任的妻子說:“你怎麼這麼早跑起來洗衣服?”
白青鬆笑著說:“沒辦法,老二不爭氣。”
胡主任的妻子掃了一眼還在滴水的內褲說:“你們男人不知中了什麼邪,都快七老八十的人了,還是那種不知死活的樣子。一定是銀行的金飯碗太肥了,若是像我們供銷社這種朝不保夕的樣子,就不會有這麼多的精力過剩了。”
白青鬆說:“你們昨夜鬧得好厲害呀!”
胡主任的妻子不理他,走到平台正中,拉起架式開始入定。
白青鬆看了一會兒,覺得一點味道也沒有,就下樓回屋,開始煮麵條過早。
還沒到八點,白青鬆就將大門打開了。
胡主任進來時,辦事處的五個人,除了小金都已來了。
胡主任好像已將昨晚的事忘了,他問:“小金呢,怎麼還沒來上班?”
白青鬆說:“他昨晚值班守金庫。”
胡主任又例行公事地一一將每個人不盡相同地問了一遍。大家回話時,使他顯得是這兒的領導。
胡主任接著說:“今天我和老白要出去跑跑貸款的事,吳會計,你張羅一下家裏的日常業務。別的事好說,就這放貸一宗,凡是沒有我的條子的,一律都給擋回去。另外,這個月攪儲任務沒有完成的要趕緊想辦法完成,都五月了,半年結帳完不成任務的人,肯定要扣工資獎金。”
胡主任說話時,大家都像沒聽見一樣,隻顧忙各人自己的事,幾把算盤都在叭叭地響著。
白青鬆跟在胡主任的身後出了門,二人各推了一輛自行車,走幾步後一蹺腿騎上去就往鎮外跑。走出十多裏,碰到一個大陡坡,胡主任下了車,白青鬆乘機猛踩了幾圈,直到和他平行時才跳下來。
走了幾步,白青鬆問:“我們這是去哪?”
胡主任說:“剛才那話是哄他們的,怕他們有意見。今天我們什麼工作也不管,好好地上馬大腳家散散心。”
白青鬆知道馬大腳是胡主任的一個耿朋友,在縣林業局工作,他家裏有個漂亮妻子,所以,隔上七八十來天就要回來一趟。
胡主任說:“媽的,不是圖銀行這隻金飯碗,做什麼事也比它自由。下了班除了和自己的老婆睡覺,一切好玩的事都與我們無緣。出門去玩,又怕單位出事,請別人進來,又怕其中有居心不良的人,一天到晚讓那大鐵門鎖著,連個犯人都不如。”
白青鬆說:“再攤上這鄉下小鎮,真是慘上加慘了。”
胡主任說:“也難怪小金那麼戀女人,他從縣裏分到這兒來工作,心裏別提多孤獨,有女人作伴當然會好受一些。”
白青鬆說:“昨夜你們家到底有什麼事?”
胡主任說:“那母東西練氣功入了迷,說春天人隻能養不能泄,要將先前的七天一次改為十天一次。你說說,這春暖花開的時節,十天一次能行嗎?”
白青鬆說:“我一個月才一次呢!”
胡主任說:“你那是離得遠不作指望,我這個就在枕邊,一轉臉就挨得著,熬得過三熬不過五呀!”
白青鬆說:“也奇怪,人到四十以後,反比年輕時更難控製。”
胡主任忽然氣憤起來說:“媽的,她要是堅持不改變,我就和她離婚。”
白青鬆說:“這法子好,你隻要一開口,她準保嚇得半死。”
正說話,身後忽然有人喊胡主任。回頭看時,不遠處有個女人正匆匆跑過來。
胡主任皺起眉頭說:“又是半路打劫,要貸款的。”
二人站在路邊等了一會兒,那女人跑攏來,氣籲籲地說:“胡主任,我剛才去銀行,金同誌說你剛走,我就抄小路攆你們,總算攆上了。”
胡主任說:“你叫什麼名字,有什麼事,快說吧!”
那女人說:“我和你是家門,叫胡巧月。我想找胡主任借點貸款。”
胡主任說:“借貸款做什麼,是上醫院看病,還是娶兒媳婦?”
胡巧月說:“胡主任莫開玩笑!”
胡主任嚴肅地說:“誰同你開玩笑,你們這號人借貸款總離不了這兩件事。”
胡巧月說:“我不是,我想將家裏的兩畝板栗苗嫁接一下,才找公家借錢的。”
胡主任遲疑了一陣說:“一千元對於你這樣的人來說,可是一筆大數字喲,你還得起嗎?你有五十幾了吧!”
胡巧月一低頭說:“胡主任,真不好意思,我今年才三十一歲。”
胡主任大吃一驚說:“那你怎麼老得這麼快?”
胡巧月沉默了一陣說:“我男人前年死了,一家老少三代五口人,就我一人做事。我是死是活全指望這板栗苗了,請胡主任發發慈悲,救我一把!”
胡主任歎口氣說:“胡巧月,你這種情況雖然不是最困難的,我還是很同情。隻是銀行是做錢生意的,賺不了的話也不能賠,放貸款最低要保證收得回來本錢。這樣,過兩天我派個人到你家考察一下,看看情況再說。”
胡巧月說:“我先謝胡主任了。”
胡主任說:“別光巴結我,還有白主任呢!”他指了指旁邊的白青鬆。
胡巧月趕緊說:“白主任你幫我這一回,到時候我領孩子到府上磕頭。”
白青鬆忙說:“現在改了革,實行主任負責製,我隻是胡主任的參謀長。”
胡巧月走出十幾步,胡主任就議論開了:“我剛才問她五十幾歲還是留麵子,其實我以為她有六十幾歲了。沒想到才三十一歲。”
白青鬆說:“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照她追我們的架式可能真隻有三十多歲,換了五六十歲的老太婆,無論如何也追不上我們的自行車。”
胡主任說:“論良心,看到那麼多人窮成那個樣子,我恨不得將金庫打開,將錢分給他們,可誰叫這狗日的錢不是我私人的呢!”
白青鬆說:“這世界的善事好事總也做不盡!”
胡主任怕路上再遇上熟人什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副墨鏡戴上。二人騎著自行車又跑了半個小時,才到了馬大腳的家。
馬大腳住的一幢小樓在鄉下格外顯眼,樓頂上還架著一丈多高的電視天線。
胡主任一到門口就將自行車鈴搖得一片響,跟著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年輕女人從屋子裏走出來。
女人沒開口,胡主任先開了口:“小玉,你在這房頂上一架天線,搞得就像一個敵軍司令部。”
小玉說:“胡主任的話太對了,光這空架子樓房,真像是個打仗的司令部,除了人來人往,什麼也沒有。”
胡主任說:“大腳回來了嗎?”
小玉說:“早就準備著呢,三缺一!”
進了屋,馬大腳果然正和一個男人在沙發上聊天。
大家都作了介紹,白青鬆才知道那個男人是黃石市一個什麼公司的經理,姓田。馬大腳口口聲聲喊他田老板,胡主任和白青鬆也隻好跟著喊。不過,白青鬆瞅著田老板夾著香煙的那幾根又粗又糙又黑的手指,總懷疑他是黃石市郊的菜農。
小玉有點不高興白青鬆的到來,因為白青鬆占了她的位置。白青鬆雖然喜歡打麻將,可一見今天這架式他就知道自己輸不起。果然一上桌,田老板和馬大腳就嚷著要打十條的。胡主任和他們扯了半天皮,才定為五條。他們不停地奚落胡主任和白青鬆,說沒想到最有錢的人倒成了最沒錢的。
白青鬆口袋裏隻有五十塊錢,他把眼睛直往胡主任那裏睃。
胡主任看了看他說:“老白,今天得拿出點真本事來,我們是管人民幣的,別在人民幣上丟麵子。”
白青鬆硬著頭皮上了桌,一摸摸了個東,和胡主任坐對麵,左手是馬大腳,右手是田老板。白青鬆剛剛將牌碼好,胡主任就宣布他七對聽了和。大家都有些傻眼,硬著頭皮摸了幾圈牌,胡主任就將牌倒了。一算帳,白青鬆的五十塊錢不夠付,胡主任便說先掛帳。胡主任一口氣連和了五把,白青鬆這兒已掛了二百幾十塊錢的帳了。他不想打了,提出讓小玉來頂替自己。
胡主任連忙拉住他,說:“我昨夜還多少摸了一下女人,你個把月沒沾葷,一定會有火的。”
他將老婆學香功的故事又說了一遍。
大家一邊洗牌一邊笑,田老板說:“大腳你今天必輸無疑,瞧你和小玉眼圈都是黑的,想必昨夜勞累過度,將陽火都泄了。”
馬大腳自然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口口聲聲要與胡主任血戰到底。果然,接下來他和田老板就分別和了幾個屁和。剛剛有轉機,忽然白青鬆來了一個“清一色”。
接下來白青鬆又或大或小地和了好幾把。到吃飯時,剛好持平。四個人中隻有胡主任一個人贏了。
吃完飯又接著幹,天黑時,牌局結束,白青鬆輸了三百多塊錢,因是輸給胡主任,胡主任就免了他的這筆債。馬大腳和田老板沒說自己輸了多少,白青鬆心裏暗暗算了一下,光是他能記住的那幾個大和就有一千五百多塊錢。
閑坐時,田老板笑話馬大腳,說再打一夜,他非要將小玉輸出去。馬大腳不笑,他說:“我就是將命搭上去,也不會讓別人碰小玉一個指頭。”
田老板說:“我這就攢一指頭試試看。”
說著,他便伸出手往小玉跟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