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鬆說:“你怎麼這樣冒失,連我都不敢當胡主任的家。”
小金說:“不管怎麼樣,我已答應人家了,她上午來辦手續。”
白青鬆說:“你還沒彙報下去考察的情況呢!”
小金說:“你隻要一進她屋裏看看,就覺得不幫她們一把天理難容。”
白青鬆說:“你是說的救濟款吧!”
小金說:“我不管你怎麼看。她一個女人,上照顧兩個癱在床上的老人,下撫養兩個上學的孩子。她和我姐姐是同年生的,可看上去和我奶奶差不多。她說了,她把一切都押在這板栗苗上,這一關過不去,她隻有死路一條。”
白青鬆說:“鄉下女人都愛這麼說,她並不會真的去尋死。”
小金說:“我看了她的眼神,別人不會,可她會。她兩年來別說吃口肉,連隻雞蛋也沒吃過。”
白青鬆不說話了。
小金掏出一疊表,說:“你簽個字吧,別讓人家來了又等半天,她得回去守著苗圃呢,不然會有人偷苗子。”
白青鬆說:“我不能簽!”
小金說:“就算我求你了!
白青鬆說:“不管怎樣,這個字我是不會簽的。”
小金說了一大堆軟話好話,白青鬆仍然不肯動筆。小金有些火了,說:“不就是一千塊錢!這些年你經手放出去給人家做生意收不回來的貸款,一共有多少,別以為我們心中沒數。光是人家借打麻將故意輸給你們的錢,就不知有多少個一千。”
白青鬆說:“這話你別在我麵前說,要說就等胡主任回來後再說。”
小金說:“你以為我不敢?惹急了我人都敢殺!”
白青鬆這是第二次聽見小金說要殺人,臉上開始變色了。
這時,吳會計說:“反正就是一千塊錢,不如這樣,小金先打個借條,將這錢借出去。等胡主任回來,再補辦手續。”
白青鬆想了想說:“隻要小金同意,我沒有任何意見。”
小金不說話,他撕了一張紙條,提筆刷刷寫了兩行字,然後扔給吳會計。
吳會計剛剛將一千塊錢數給小金,胡巧月從門口進來了。
小金隔著櫃台同她說了幾句話,然後自己先出去了。
胡巧月一邊用手帕包住那疊錢,一邊不停地衝著白青鬆他們說好話,稱他們是救命恩人。
小金回來時,手上提著一塊豬肉。他將肉交給胡巧月,要她拿回去煮著吃了,補補身子。小金還說,他一有空就會去看看的。胡巧月連忙叫他別去,說那樣太讓她過意不去。一直沒說話的白青鬆,忽然開了口。
他說:“你也別客氣,銀行對於發放下去的貸款使用情況是要及時追蹤了解的,這是製度。”
小金不理會白青鬆,徑直送胡巧月出門。
小金一走,吳會計就問:“這家夥今天是怎麼啦,真的是成了性變態?”
白青鬆說:“你怎麼知道?”
吳會計說:“我老婆在醫院裏聽說的,小金的妻子問過幾個醫生治陽痿的藥方。”
白青鬆說:“你別再亂傳了。他這麼年輕,知道的人多了,特別是那些沒修養的人,若當麵譏諷他,那他還活得成嗎?”
吳會計點點頭。
小金回來後,白青鬆對他說:“剛才送胡巧月的那塊肉,你去開個發票,回頭在吳會計這兒報銷了。”
接著他又說:“我隻有這麼一點權利,就當是招待了上麵來的客人。”
小金說:“你當我也像那些當頭兒的,喜歡沾小便宜!”
小金說話時,眼角也不朝白青鬆睃一睃。白青鬆想了半天,才說出一句:“我不會計較你的!”
小金聽出這話的意思,他揮手將白青鬆的那把算盤摔到地上。算盤散架後,許多珠子一齊滾動起來。
白青鬆修了幾天,才將算盤修好。
這天,他正在試試算盤好不好用,門口一暗,馬大腳進來了。
馬大腳進門就問:“老胡沒回?”
白青鬆說:“還沒回,恐怕是病情不大妙。”
馬大腳說:“隻要死不了就行,我要讓他看看,沒有他老子照樣賺大錢。”
馬大腳說完就出門去,跨上一輛嶄新的摩托車,幾乎沒有什麼響聲就啟動了。他那好看的妻子坐在車後,長長的披發飄得像一片雲。
白青鬆說:“這摩托是什麼牌的?”
小金說:“五十鈴。”
馬大腳走後不到一個鍾頭,胡主任夫婦倆就回來了。
大家圍上去寒暄了幾句,都沒有問他的病。大家都知道他本來沒什麼病,認真問時他會不高興。
下午一點半,胡主任準時到營業室上班。他一坐下,小金就將那疊表遞過去。白青鬆以為他要打回來,不料胡主任隻是粗粗地看了一遍,就提筆簽了字。白青鬆有些驚訝,旋即他就明白一定是有人事先將這一陣的情況向胡主任作了彙報。
白青鬆下意識地看了吳會計一眼。吳會計正巧也在偷偷打量他。一碰上他的目光,吳會計趕忙低下頭去。
坐了一會,胡主任起身往會客室走,白青鬆跟了進去。
說了幾句客套話,白青鬆就同他說小金的事。胡主任似乎不知道,很認真地聽他說完,然後隻說一句話就作了了結。
胡主任說:“他這個樣子,就讓他多作點善事,看老天爺能不能治好那病。”
胡主任這樣子讓白青鬆那點彙報的興趣一下子全消失了。他便提出自己將這個月的四天假休了,回家去看看。胡主任很爽快地答應了,還說如果家裏有事,可適當地多住幾天。
白青鬆真的多住了兩天,他回辦事處時,情況有了一點變化,小金將金庫的鑰匙裝在自己口袋裏不肯交出來,他要求天天晚上到金庫值班。胡主任沒辦法,隻好同意。他也留了一手,為了防止發生意外,他不讓小金用槍,而將槍交給住在金庫隔壁的白青鬆保管。
胡主任的妻子從武漢回來後,雖然香功仍然在練,卻不見胡主任再在半夜三更裏發火了。閑時,白青鬆問是什麼原因,胡主任總是笑而不答。
小金天天夜裏守金庫,他妻子天天夜裏一個人在屋裏唱卡拉OK。
天氣熱了以後,院子裏的人就都睡得晚了。
有一天,白青鬆發現小金的妻子領著一個年輕男人上了樓,直到很晚才送他離開。他及時將這事和胡主任說了。
第二天晚上,胡主任和白青鬆有意在樓頂上守望。果然那個男人又來了。盡管小金的妻子將門敞開著,胡主任和白青鬆還是覺得情況不妙。似這樣下去,再過一兩天,這門就會關上,電燈也會熄掉的。
白青鬆覺得假如小金的妻子做出了越軌的事,那小金這一生就徹底完了。所以他極力主張以安全為由,將小金妻子手中的那把鑰匙收回來,讓她不能自由自在地開那鐵柵門。胡主任卻不同意,他認為,鎖了門鎖不了心,隻要女人春心一動,哪怕是大白天也能找到機會。
想了一陣,胡主任說:“現在武漢時興一種說法,情場失意,賭場得意。說是無論男女,隻要一迷上麻將,就將男女之間的事全忘了。”
白青鬆說:“隻怕小金的妻子不願上鉤。”
胡主任說:“此一時彼一時,她現在正要找精神寄托,連男人都敢往屋裏領,何況麻將。她隻要一學會,準保心再不癢了而光是手癢。”
白青鬆覺得可以一試。一算計,院子裏隻有三個女人,胡主任說,這樣更好,他們幾個男人可以輪流上陣,解解饞。
白青鬆將吳會計倆口子叫到胡主任家,由胡主任將他們的意圖說了。女人們很同情小金的妻子,覺得她守活寡太可憐了,加上她們本來就有麻將愛好,隻是礙於銀行製度不敢在院裏開桌,現在得到允許,可以打麻將了,那還不將她們喜死。
她們早早地弄了晚飯吃,沒等天黑就上樓到小金的屋裏。這之前,白青鬆已和小金通了氣,說領導研究了,為了幫他妻子解除寂寞,決定找幾個人適當地陪她玩玩麻將,小金什麼也沒說。直到女人們來屋裏了,他還是什麼也不說,吃過飯,洗一洗就去了營業室。
也沒有怎麼做工作,小金的妻子就上陣了。
小金的妻子的確有這方麵的天才,白青鬆坐在她背後教了兩圈,她就懂了,第三圈一開始她就和了一個七對自摸,然後又一連坐了五盤莊。大家都驚歎她火氣太好了。
小金的妻子贏得滿臉緋紅時,那個男人從門口進來了,她抬頭說了聲,你坐一會,然後又隻顧低頭整自己手中的大和。
白青鬆見那男人坐得一點興趣也沒有,眼睛老往小金的臥房裏打量。坐了一陣,那男人說,我有事先走了。小金的妻子此時正摸了一手的二五八將,單等見將和,那男人說著話往外走時,她連哼也沒哼一聲。
坐在小金的妻子對麵的胡主任有意提醒一句,說:“客走了,怎麼不送一送!”
小金的妻子說:“自己知道來,自己還不知道走!”
四個人打,一個人看,玩到下一點結束時,小金的妻子一個人贏了,因為打得小,總共才收入二十幾塊錢。
胡主任說:“幸虧今天隻打大一分,要是打一條、十條,那你就贏了二百幾、二千幾了。”
小金的妻子說:“等我再學幾天,就和你們打大的。”
胡主任的妻子和吳會計的妻子一齊叫起來:“再學幾天,你就會達到國際水平了,我們可不敢來。”
第二天下午,小金的妻子下了班回來,一進院子就張開嗓門喊:“張大姐,徐大姐,六點半鍾來我屋裏,遲到了要罰款的!”
聽到喊聲,白青鬆笑起來,對正在走廊上揀菜的胡主任說:“還說要一陣子,她隻一天就上了癮。”
麻將服生手,一連幾天,小金的妻子總是贏,雖然打得小,可是積少成多,胡主任的妻子和吳會計的妻子一轉眼就都輸了一兩百塊錢。她們嫌小金的妻子火氣太好,有點不願和她打了。
歇了兩天,小金的妻子有些沉不住氣,一到夜裏就又開始往外跑。
胡主任急了,他將白青鬆和吳會計叫到一起,商量了半天,最後決定每個月給胡主任的妻子和吳會計的妻子各一百塊錢補助。
這主意是白青鬆出的,帳怎麼做,當然由吳會計想辦法了。胡主任開始不同意,可又經不住白青鬆的勸說,要是小金的妻子真的給小金戴上綠帽子,他們也會內疚的,不管怎麼說,小金的病是那次他們衝進金庫引起的。
自從有了補助以後,院子裏的牌局又正常起來,不過由於老是熬夜,三個女人都顯得憔悴許多。加上胡主任和吳會計在各自的床上被拒絕的次數越來越多,他們變得很愛發火。幸虧發過火以後,他們仍很理智,小金的妻子在樓上叫喚,他們並不去阻攔自己的妻子。
白青鬆每逢他們發火之後,總愛說他們是舍己為人風格高。
一晃就到了下半年。
這天,小金休了一天假,又獨自去胡巧月家看看那板栗苗長得怎麼樣了。
半下午時,白青鬆和胡主任正在營業室裏下象棋,小金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笑,大家好久沒見到他笑了,一時竟有些吃驚。
小金說:“胡巧月的那些板栗苗全都嫁接成功了,一共有一萬二千稞,就按兩塊錢一稞,也有兩萬四千塊錢的收入。”
白青鬆禁不住接口說:“這麼多錢,那她可要翻大身!”
小金說:“人再倒黴也有轉運時。”
胡主任說:“那貸款的事,你提醒她沒有?別像有些人,賺了錢也不還貸款。”
小金說:“她說了,到時候不僅還貸款,還要給我們送匾送感謝信放一萬響的鞭呢!”
胡主任說:“下次再去時,你提醒她要多注意市場信息,趁價最高時賣出去。”
小金特別高興,晚上獨自喝了半瓶酒,一進金庫後,衣服也沒脫,倒頭就睡了。
白青鬆陪小金的妻子打牌打到半夜,四個人幾乎都沒進沒出。他挺寬心地上床睡了。
天亮之前,白青鬆忽然被一種響聲驚醒。他聽了一陣,覺得是從金庫裏傳出來的,就趕忙跳下床,一邊開燈,一邊伸手去摸槍。剛剛將槍拿穩,外麵傳來咚地一聲響,像是有人跳窗。
白青鬆拉開門,平端著槍衝出去,隻見一個人影正騎在院牆上。
他喝問一聲:“誰?”
那人影從院牆上一溜不見了。
白青鬆回頭見金庫的鐵窗已被弄開了一個大洞,知道情況不好,他一邊大叫:“胡主任,有人搶金庫了!”一邊也跟著往院牆上跳。跳了兩下沒跳上去,他將槍架在院牆上,瞄準那人影開了一槍。
那人影晃了幾晃,拐過一個牆角不見了。
白青鬆回轉來時,胡主任和吳會計他們都起來了。大家開了金庫的門,見小金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兩隻眼睛望著他們,眨了幾下後就徹底昏了過去。
這時,小金的妻子也聞訊趕來,她不顧那血流得多麼可怕,趴在小金的身子上嚎啕大哭起來。
她這一哭,胡主任反倒鎮靜了,他叫白青鬆和吳會計立即將小金送往醫院,他自己負責保護現場。
白青鬆和吳會計用一把藤椅抬起小金往醫院跑,小金的妻子在前麵先走了,喊醫生起來作搶救的準備。半路上,他們碰見了派出所的幾個人,一個個提著手槍,跑得比風還快。見他們過來,遠遠地就問:“什麼地方打槍?”
白青鬆說:“農行被搶了,小金也傷了!”
說了幾句話,派出所留下一個人陪著去醫院,其餘的都往辦事處方向跑去。
小金昏迷了兩天兩夜。
他還沒醒過來,案子就有了眉目。
搶金庫的是馬大腳。他想在辦事處借貸款做生意,沒借成後,田老板答應給他八萬。誰知生意做潑了,田老板逼著要他還錢,田老板放出話,一個月之內如果不還清這筆債,他就要將馬大腳的媳婦帶走,三年之內還給他,那時就兩清了。馬大腳沒辦法,便鋌而走險,弄了些麻醉藥和氣□槍,騎著五十鈴來搶金庫。眼看就要弄開保險櫃時,小金醒了過來,二人一扭打,隔壁白青鬆醒了。馬大腳見白青鬆屋裏燈光一亮,情知不好,便朝小金身上亂捅幾刀,然後跳牆逃跑,結果被白青鬆一槍打中了手臂。
馬大腳的摩托車速度快,他回家領上妻子,一下子就逃不見了,公安係統在各處堵了兩天也不見蹤影。
小金昏迷時,許行長、白青鬆一直守在身邊,胡巧月則天天領著小金的妻子,到處找菩薩磕頭燒香。
小金醒來後,第一句話就說:“我不該喝酒!”
許行長說:“你沒喝酒,是凶手使用了麻醉藥。”
小金說:“不,那天我是喝了酒。”
白青鬆忙說:“那天你做好事見了效果,高興喝點酒也是應該的,我們知道就行,別讓搞新聞的人知道!這是行裏領導的意思,行裏還準備若是你犧牲了就樹你為英雄,你醒了就給你記大功。”
小金傷勢好轉後,來了不少記者采訪他,小金一點也不會說,問什麼他總說不知道,不是說自己昏過去了,就是說自己什麼也沒想。倒是胡巧月,一句話一把眼淚地說小金如何如何地好,如何如何地幫她脫貧致富。白青鬆和胡主任在記者麵前說起那晚金庫被搶的情況,也很精彩,那些記者聽時的模樣就像看武俠小說。
小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有三十多處,他住院一直住到春節過後,春節過後,上麵又通知他去療養。
小金走後,他妻子依然天天晚上找人打麻將。
這天晚上,白青鬆和了一個雙豪華七對,三個女人輸得嘴噘起老高時,在金庫值班的胡主任忽然跑上樓喊小金的妻子接電話,說是小金打回的長途。
小金的妻子去了半個鍾頭才回,一進門就紅著臉說:“不打了,不打了,我要收拾東西,明天去深圳,小金在等著我!”
幾個人同時一愣後,胡主任的妻子說:“小金想你了?”
小金的妻子點點頭,她將頭低了一陣,突然往起一昂說:“他說他的病全好了!”
大家聽後不知說什麼好,散去時竟是默默的。
白青鬆回屋後怎麼也睡不著,半夜時他索性出來走走。三樓燈火通明,小金的妻子還在收拾行李。三樓吳會計家,燈是熄了,可屋裏分明有動靜。隻有胡主任家一點動靜也沒有。他走到金庫窗外時,聽見胡主任正小聲和一個女人說話,不用細聽他也知道是胡主任的妻子。
三天之後,派出所的人來辦事處,說馬大腳在廬山被逮住了。白青鬆連忙抓起電話準備通知小金,要通鎮郵電所總機之後,他才想起自己不知道小金在深圳的電話號碼。胡主任要他一定要想辦法查到。白青鬆便先打到縣行,然後又打到地區行,接著再打省行。地區行和省行的部門多,白青鬆打了二十幾個電話才查到。
吳會計說:“這個月的電話費肯定要超過兩百塊。”
胡主任說:“該花的就得花,銀行還在乎這麼一點小錢嗎?”
深圳的電話不好打,要了半天沒要通,大家正商議晚上再打時,小金將電話打回來了。胡主任接電話時,第一句話就問他怎麼一打就打通了。小金說,全國往深圳打的電話太多了,深圳人有錢卻想老家,所以,不在乎那點電話費,一說話沒有十幾二十分鍾放不下。小金又問胡主任他們要不要那種藥,說深圳這兒滿街都是,價格也不算太貴。胡主任一聽就笑起來,邊笑邊叫他給白青鬆帶幾盒回,他說白青鬆每次回家總是大敗而歸,他希望大家都來幫他一把。說笑了半天,小金在那邊說有人等著打電話,不能再多說了。
電話壓了以後,白青鬆喲了一聲,說:“忘了告訴小金,馬大腳被抓住了。”
胡主任說:“不要緊,反正夜裏要給他打電話的。”
這時,門外響起了《小芳》的歌聲。營業室裏的人都一愣,這聲音太像小金的了。
白青鬆說:“莫不是小金走魂了?”
話音剛落,一個年輕男人抱著一把破吉它走了進來,麵前掛著一隻敞開的黃掛包,裏麵有幾張破舊的毛毛票。他旁顧無人地唱了半天,胡主任用眼角睃了幾下白青鬆。白青鬆隻好掏出伍角錢扔進那掛包裏。年青人也沒說謝謝,半閉著眼睛,一邊唱一邊緩緩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