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瑚選高大戰馬千餘匹,各去鞍轡,以長槍大戟,縛在馬身上,安排停當,即引兵出城搦戰。馬鹹、牽秀、石超等亦引兵出迎。兩陣對圓,王瑚縱轡出陣,馬鹹大叫曰:“敗軍之將,何得再來送死?”王瑚更不答話,舉起令旗一揮,隻見陣門大開,陣前列著一排戰馬,眾兵士在馬上加上兩鞭,那馬便向敵陣狂奔。王瑚又喝令放箭,馬中箭負痛,益發向前亂竄,身上縛著長槍大戟,當之者莫不披靡。馬鹹軍大亂,紛紛望後奔逃,反把後軍衝動,立腳不住,一哄而逃。王瑚揮兵,從後殺來,敵軍彼此不能相顧。王瑚趕上馬鹹一槍刺於馬下,兵士益加奮勇追殺。陸機大營亦被敗兵衝破,隻得上馬而逃。直逼至七裏澗,眾兵落澗死者,不計其數,死屍塞滿澗中,澗水為之不流,後至者竟踐屍而過。王瑚正在窮追,忽然斜刺裏一彪軍殺出,為首大將正是張方,擋住王瑚,救得陸機等眾。
陸機收集殘兵,屯紮將息,請張方來商量複仇之策。張方曰:“都督且在此將息,吾當往攻洛陽。”言罷自去。陸機休息數日,方商量進兵,忽報成都王有使命至,陸機連忙出迎。及至相見,使者不是別人,正是牽秀,機不覺錯愕,牽秀即喝令擒下。機曰:“我有何罪?”秀曰:“奉成都王鈞旨,陸機忘恩背主,思懷二心,賣陣求榮,證據確鑿,就在軍前正法。”說罷親自揮劍斬之。原來石超敗陣,幾為陸機所殺,心中忿忿不平。超向與成都王門下一個清客孟玖交好,孟玖又素為成都王所信用,言聽計從,石超乃使人送信與孟玖,囑令設法陷害陸機。孟玖複書曰:“陸氏兄弟吾亦恨之,但無隙可乘矣。倘在軍中,偵得其罪狀,速以告我,當有以報命也。”時牽秀亦以陸機書生領兵,心中不服,適遇此次大敗,石超便與牽秀商量,命秀至成都王處告變,隻說陸機將投降長沙王,因賣此一陣。石超又通信與孟玖,囑其從旁讚助。成都王信以為真,因此即命牽秀擒殺陸機,陸機弟陸雲、陸耽,均被成都王殺害。機兄弟為東吳陸遜之孫,陸抗之子,文名滿天下,同時被殺,士論惜之。成都王既殺陸機,便親到軍前,商量進兵。
卻說張方逼攻洛陽,長沙王與王瑚商量曰:“張方英勇,過於馬鹹,不可輕敵。吾念各鎮之兵,雖各衛其主,然心中未嚐不知有天子。吾明日擬奉天子親征,使敵兵望見天威,或可解散。”王瑚曰:“此計亦可行,但恐眾人叛誌已堅,雖天子臨禦,未必便畏耳。”長沙王曰:“姑試之。”到明日,果然奉了惠帝臨陣,白旄金鉞,排列嚴整。王瑚出陣大呼曰:“張方一人造反,汝等眾兵,豈皆反耶?天子乘輿在此,急宜解甲投降。”張方兵聞言,果見對陣排列天子儀仗,九曲黃羅傘下,惠帝金鞭玉轡,端坐逍遙馬,不覺麵麵相觀,退後便走。張方止壓不住,撥馬而逃。王瑚隨後掩殺一陣,得勝回城。
且說張方敗走十餘裏,收住眾兵,遍告軍中曰:“此時勢成騎虎,進退皆死,惟前進尚可於死中求生,若退後,有死而已。今日汝眾兵望見乘輿,紛紛退避,則彼當念汝等不反,不加殺害矣,何以又乘汝等無戰心時,揮兵掩殺耶?是可為退後必死之據也。汝等從我軍令,乘夜再攻洛陽,城破之日,論功行賞,汝等思之。”眾兵果信其言,回旗反鼓,再向洛陽而來。至日哺時,離洛陽隻有七裏,張方令眾兵士,即在此處挑取土石,築成堡壘,限一夜築成,以守為攻,不怕洛陽不下。眾兵果然鼓勇從事,一夜之間,築起堡壘數重。張方又差人至河間王處催取軍糧,屯聚堡內,為長久之計。逼得洛陽城中,十分窮促,一連數月,城中人心惶惶,百物騰貴。
東海王越,密與惠帝計議曰:“河間王及成都王所恨者,隻有長沙王、羊玄之、皇甫商三人,今羊玄之已死,皇甫商兵敗逃去,不知下落,隻有長沙王在此,不如捉住長沙王,送到張方營中,令其息兵,可救滿城百姓。”惠帝本是昏庸無主之人,即便依允。東海王乃使人請長沙王到府議事,卻暗伏力士數十人,俟長沙王到來,一聲號起,即便擒下。長沙王曰:“我有何罪?”東海王曰:“汝本無罪,天子有詔,借汝救洛陽百姓性命。”遂令檻入囚車,差人押送至張方營中。惠帝親自降詔,囑其罷兵。王瑚聞得此事,勃然大怒曰:“長沙王柱石之臣,有功無罪,奈何送之於賊?”點起本部人馬,要追出城去奪回,誰知已是不及。王瑚便商量夜間去劫營。東海王聞知,連忙作書與張方,通知此事,令其防備。張方得書,便命將長沙王從囚車中取出,縛在柱上,令人燒紅烙鐵,將長沙王渾身上下炙烙,長沙王罵不絕口而死。張方遂入洛陽,使人往迎成都王入朝。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