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在獄兩月有餘。忽一日,範陽王聚眾僚幕飲酒,過醉,吐血暴卒,一時府中人心惶惶。劉輿謂府中眾官曰:“此間百姓,皆思念成都王不置。若聞範陽王死,成都王又在獄中,恐生他變。成都王一旦出獄,斷不能容我等,不如先除卻成都王,再行發喪。”眾皆稱是。劉輿乃草定偽詔,使人齎至獄中,賜成都王死。成都王接到詔書,謂獄卒田微曰:“範陽王已死乎?”田微曰:“不知也。”成都王歎曰:“吾自放逐以來,已三年矣,而未曾一浴。今將就死,不可以不潔之體見先人,汝可取湯來。”田微乃取湯至。成都王浴罷,散發高臥,令田微縊殺之,時年僅二十八歲。盧誌聞之,入獄伏屍大慟,買棺盛殮,即葬於鄴城外。
且說範陽王既死,訃至洛陽,東海王即表東燕王騰為車騎將軍,出鎮鄴城,以代範陽王。此時太弟輔政,處事頗有條理,不似從前一任權臣用事。東海王心頗失望,因召劉輿至洛陽,密議此事。劉輿曰:“太弟在東宮已久,素得民心,不易動搖,除非暗算之。”東海王曰:“暗算奈何?”劉輿曰:“不知其理事多在何處?”東海王曰:“每在顯陽殿,與主上議事。有時主上退禦,彼尚一人在殿內批判公事。”劉輿附耳言曰:“何不買庖丁毒殺之?”東海王點頭稱善。即使人召禦膳房太監來,密告以此事,許以事成之後,酬以金帛。太監領諾而去。東海王又切囑:“小心,不可誤事。”太監曰:“某朝夕在內當差,深知太弟每每深夜尚在顯陽殿,若傳呼一人點心時,即是他在內,決不至有誤。”言畢自去。
且說惠帝一向昏庸無主,近來被太弟輔佐一切,也略諳公事。一日,在顯陽殿與太弟議事,至二更時候,太弟忽然腹痛,遂先辭去。惠帝一人仍披閱各路表章,不覺三鼓向盡,左右即至禦膳房,傳備點心。須臾捧蒸餅一盤至,惠帝正在腹饑,便吃了兩枚,忽然腹中大痛,滾倒在地。左右大驚,飛報宮內。羊後慌忙出視,一麵使人傳呼禦醫,一麵召王大臣。一時之間,宮內外燈火齊明,異常忙亂。禦醫到來診視,言是中毒。羊後即命將禦膳房太監,執付法司。恰好東海王到,聞知此事,即命立將此千餘名太監盡行斬首,隨即入殿看視。此時惠帝已口不能言,延至天色微明,即行駕崩。登時顯陽殿上,大亂起來。羊後乘間謂東海王曰:“大行皇帝尚無子,若太弟繼位,是大行皇帝終無子也,我意仍使清河王嗣位。況清河王曾經立為太子,於大行皇帝早有父子之誼,但不知諸大臣之意如何?”
羊後此一番話,係恐怕太弟繼位,自己不能為太後之意,不知正中東海王忌太弟之下懷。正欲回言,侍中華混曰:“不可,太弟在東宮日久,民望素定,且又為人賢明,豈可無端易去耶?”此時已有多人往請太弟,即刻可至。已經倉卒遭此大變,又多此無益之更動,是召亂也。”羊後尚欲有言,太弟已至,就靈床前大哭。華混曰:“國不可一日無君,此非太弟哭時,請早正大位,以安眾心。”眾官皆曰:“華侍中之言是也。”太弟方才止哭。多官擁至太極殿,即皇帝位,是為懷帝。然後料理喪事,諡大行皇帝曰孝惠皇帝,時年僅四十八歲,在位僅十七年也。尊羊後曰惠皇後,尊母王才人曰皇太後,立妃梁氏為皇後,以明年為永嘉元年。
懷帝自即位以來,終日在太極殿理事,英明果斷,大異惠帝時之舉動,朝臣交相慶幸,天下喁喁望治。惟有東海王心中不安。
忽一日,懷帝降詔,召河間王入洛陽,授為司徒。東海王大驚曰:“我起兵迎駕時,與河間王有不兩立之勢,今召入洛陽,我容不得他,他亦容不得我,為之奈何?”尋思無計,仍與劉輿商量。劉輿曰:“此事極易,隻須馳書與南陽王,囑其設法,可保河間王不能入洛也。”東海王大悟曰:“我乃忘卻我弟。”因即日修書,專人星夜送至許昌。南陽王得書,即令部將梁臣,帶領五十員健漢,伏在要路等候。梁臣領命,帶領眾人,至新安埋伏。探得河間王將至,卻用彩色塗麵,扮作綠林大盜,截住來車,就車上將河間王斫死,並其二子亦殺之,方才各散。東海王得報,即使人齎金珠往賞梁臣。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