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仙霞嶺五傑喜相逢 燕京城三宮受奇辱(2 / 3)

狄琪一心要學《易筋經》,就帶著史華,徑奔仙霞嶺來。一路上無非是饑餐渴飲,夜宿曉行。一日過了衢州,到了仙霞嶺。隻見山下亂石縱橫,無路可上,隻得循著山邊而行。行了許久,隻尋不出上山的路。正在躊躇之間,忽然一聲鑼響,那邊石岩之中跳出了二三十人,當中一員頭目,手執齊眉棍,嘴裏嘰哩咕嚕說了幾句話,就同韃子說話一般,全然聽他不懂。狄琪笑道:“你這漢子,嘴裏說些甚麼?”那頭目便立在一旁道:“沒事,沒事。就請過去。”狄琪道:“我不是要過去,我是要到仙霞嶺的。”那頭目道:“你到仙霞嶺做甚麼?這裏就是仙霞嶺。你說了,我同你通報。”狄琪道:“我姓狄名琪,要拜訪嶽將軍的。”那頭目便放下齊眉棍,叉手道:“請狄將軍少待,便當通報。”那手下的小卒聽見了,就有兩個飛奔上山去了。

這裏狄琪問那頭目道:“你剛才嘰哩咕嚕的說些甚麼?”那頭目道:“這裏的山主金將軍的號令,凡是韃子經過,一律要捉上山去,不許放走一名。若是漢人,就放過去。因為近來有許多韃子也扮了漢裝,亦有許多漢人也扮了韃子,恐怕鬧不清楚。前兩天嶽將軍出下號令,叫我們守山口的都學了兩句蒙古話。有人經過時,先拿這話問他。他答得出的,便是韃子;答不出的,便是漢人。以此為分別的。”狄琪聽了,這才明白。

忽見兩個小卒當先走下來,說道:“嶽將軍迎下來了。”狄琪放了轡頭,迎將上去,果見當頭來了一員好漢,生得麵白唇紅,一表堂堂,騎著高頭駿馬,按轡而來。便上前欠身問道:“來者莫非嶽將軍否?”嶽忠連忙下馬答應。狄琪也翻身下馬,執手相見。彼此又通過姓名,史華也上前見過,方才上馬,同到山上來。

金奎早迎到廊下,狄琪也上前廝見,分賓坐定。史華侍立一旁。狄琪道:“今番在路上,遇見宗伯成、胡子忠二位,說起金將軍義不降元,與嶽將軍雄踞仙霞,為將來恢複地步,不勝欽佩。又聞得嶽將軍肯以《易筋經》教育後輩。不揣冒昧,願拜在門下。”說罷,納頭便拜。嚇得嶽忠還禮不迭,說道:“不敢,不敢!弟一技之長,何足掛齒。狄兄願學,早晚盡可談談。至於師弟之稱,斷不敢當!”拜罷,重新入座。嶽忠問起如何遇見宗、胡二人。狄琪便將胡忠如何在河北路行刺相遇,自己如何到河南路去,又如何趕在前站,迎將回來,一一告知。隻瞞起盜鏢之事,一字不提。

正在滔滔而談,忽聽得金奎在旁邊嗬嗬大笑起來。嶽忠道:“金兄又笑甚麼?”金奎道:“我隻喜這仙霞嶺的英雄日多一日,想的不覺心癢起來,忍不住要笑。”狄琪問道:“尚有那位在此?還請相見。”嶽忠道:“是疊山先生兩位公子前天到了。”狄琪道:“何不請來一會?”嶽忠道:“他兩位各有所長。大公子熙之長於農事,前天到田上勘視了一回,說水利還未盡善,此刻監工改造溝洫去了;二公子定之考究畜牧,此刻往山後勘地,要建造畜牧場。少刻都要來的。”狄琪聽了,暗想道:“虧得有此二人。不然,徒然在此耍刀弄棒稱雄稱霸,到了糧食盡絕,也是徒然。若要出去劫掠,隻落了個強盜的名目罷了。”

忽聽得金奎又說道:“狄將軍,可知道我們這山上被謝疊山老先生定下了一個規矩?”狄琪道:“請問是甚規矩?”金奎道:“凡在山上的人,不能空住著的。”狄琪笑道:“可是要獻納夥食錢?”金奎道:“豈有此理?”狄琪道:“不然便是聽受驅策。”金奎道:“唉!算我不會說話。狄將軍不要同我取笑。”狄琪道:“請教到底是甚規矩?”金奎道:“各人要將自己本領教與眾人。今狄將軍有了這通天本事,明天也可以選幾個人教起來。”狄琪道:“這不是小弟推托,這可不能胡亂教人的。不比平常武藝,縱使教成一個萬人敵,他總是要在明處使出來。弟這個全是暗中做事的手段,教了正人,本不要緊;萬一教的是個不正之人,他學了去,那就奸淫邪盜無所不為的了。縱使要教,也得要慢慢查察起來,果然是個光明正大的行徑,方才可以教得。”嶽忠道:“這也是正論。但是近來金兄每天聚集了所教的學徒,講說忠義。又講那韃子淩虐漢人的可恨,漢人被虐的可憐。那聽講之人,有許多聽了怒形於色的,也有痛哭流涕的,這種人總可以教了。”狄琪道:“隻怕是金將軍的高徒,都不能教得。”金奎怒道:“這是甚麼話!難道我教的都是奸人麼?”狄琪道:“不是這等說。金將軍身軀雄壯,武藝高強,所選來教的自然也是些彪形大漢。我這個末技,卻是要身裁瘦小,舉止靈動,眼明手快的,方才學得上來。”金奎道:“罷了,罷了。我本來還想學呢,此刻沒得望了。”

正說話間,謝氏兄弟到了,大家又廝見一番。金奎見有了謝家兄弟,又平添了狄琪、史華,樂不可支,便叫置酒慶賀,痛飲至晚方散。這且按下不提。

且說宗、胡二人別了狄琪,一路上曉行夜宿,到了燕京。投了客寓,便先要打聽三宮的住處,及元人將三宮如何看待。原來伯顏到臨安時,虜了太皇太後、全太後及德祐皇帝去。隻因太皇太後抱病在床,在路上把他停下來,叫押全太後及德祐皇帝先去,想要等他病好了才送到燕京。一日,太監巫忠不知從那裏跑來見伯顏,說是現在二王出奔在外,留下太皇太後在此,萬一他出一道手詔,二王之中隨便叫一王即了皇帝位,倒又費了手腳,不如及早押到北京去處置。伯顏便問巫忠是何人。巫忠便自陳履曆,並言曾托賈似道介紹。伯顏聽得是賈似道一黨人,不覺大怒,叫拿去砍了。後來想起這話不錯,便不管死活,叫帶病而去,所以全太後、德祐帝先到,太皇太後後到。元人便把他們安置在兩起。全太後、德祐帝在一起,太皇太後另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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