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效維校點

推廣朝廷名器

凡鐵路各車站,均置站長一人或三五人,所以約束苦力,照料行旅者,亦食力細民之一種也。惟膠濟鐵路之站長,則儼然官矣。客有自濟南來者,言道出各車站時,見有藍頂、晶頂者數輩指揮其間,意以為有顯者來此接差或辦差者也。及細考之,始知為站長。叩其頂戴之由來,則德人為請於前東撫張汝梅,為張所特允者雲。吾聞中國人動言朝廷名器,今以四五品之頂戴,置諸絕無功名之人之頭,吾不知其謂名器何也?或為之加一轉語曰:“此正張汝梅代朝廷推廣名器之用。”

兩個製造局總辦

上海製造局創於同治初年,當馮竹如觀察總辦時,以賤價購備巨木數十根置局內,為將來造船桅之用者。以今日先令之價較當日,複以今日物價之昂較當日,則今日欲購此巨木,雖五倍當日之價而不可得,此盡人皆知者也。毛際蕃來辦斯局,日日考求樽節。一日,修巡船應用小木料如幹,執事者請命於毛。毛曰:“此巨木可解用之。”曰:“此以備船桅之用者,存數十年矣,解之可惜。”毛怒曰:“此時不造船,是廢料也。”執事者不敢違,解用之,不數月,數十根都盡。或聞之,歸語其婦。婦曰:“奴雖蠢女子,然君倘購衣料歸,縱不急製衣,奴斷不碎之以為襪材也。”

張之洞再署兩江,日以措資為事,命趙濱彥為製造局總辦。趙承旨以撙節為名,遂至事事掣肘。各廠司員有請購物料者,輒卻之。或言某物為必需之件,不能不購,則怒曰:“宮保叫我來,在局用內省出二十萬銀子。你們能代我想二十萬法子,樣樣都可以買得;你們不能代我想二十萬法子,我甚麼都不買。隻要省出二十萬,我就滾蛋,隨你們要甚麼買甚麼。”

另外一個崇明鎮

某年蘇撫大閱,長江一帶之提鎮,鹹附乘兵船至吳淞伺候。時瓜洲鎮總兵高□□、崇明鎮總兵陳旭均,乘保民兵輪以行。高與陳素未識麵,至是同在官艙,始互通姓氏及官階。高聞陳為崇明鎮,忽大怒,揮拳毆陳。且大呼其仆曰:“拿我刀來!拿我刀來!”陳大錯愕,同僚亦坌集問何故。高暴跳不已,仍大呼刀來,曰:“我殺了他再說。”後經人再三問何故,高曰:“他現成的崇明鎮還不知足,要謀我的瓜洲鎮,我豈能容他?”陳急白無此事。高益怒曰:“汝在江督前再三懇求,經督署某某等告我,汝尚欲賴耶?”陳又錯愕。旁觀者問此係幾時事,高屈指計曰:“約在三年前。”旁觀乃告之曰:“陳某去年方署崇明鎮,公得毋誤耶?”高始嗒然曰:“原來另外一個崇明鎮也。”

郭寶昌揮李秉衡

郭寶昌為南洋水師統領時,至北洋會操。會李文忠至,郭循例站班,文忠昂然過。李秉衡時為東撫,隨文忠後,亦昂然過。郭大怒,驟前揮之曰:“止!止!若何人?亦昂然欲過耶?我既做統領時,汝尚在某某幕中,我豈不識若耶?今我在此,若竟敢傲不為禮耶?”李大窘。文忠急回首為之排解,郭怒猶悻悻然。

梁鼎芬蒙蔽張之洞

梁鼎芬主講兩湖書院時,一日往謁張之洞,張約以某日當到院考試諸生。梁歸,急出題目,命諸生為文,親為改削之,至臻完善,而不令謄正。至日,張至,梁置酒待之,請張命題。張轉以命梁。梁即以前日所命之題為題。諸生始會梁意,即以其改就者謄正,繳卷時酒才數巡也。張大喜曰:“非節翁教育之力不及也。”

梁鼎芬被窘

癸卯三四月間,中俄密約事發,日本留學生會議編義勇隊拒俄。事聞於內地,湖北各學生亦停課會議,於四月十七日,兩湖書院及自強、武備各生集於武昌三佛閣前空場內演說利害。梁鼎芬時署武昌鹽法道,適乘輿嗬殿而過,在輿中自脫其冠,置扶手板上麵。架銅邊大眼鏡,就眼鏡中見此情形,喝令停輿,問何事。從者告以學生會議東三省事。梁怒曰:“叫他們不要胡鬧,快回學堂去!”眾學生聞之,齊聲一哄。輿夫大駭,疑學生之將來毆也,舁之狂奔,冠墜輿外,仆從錯亂,不複成列,梁亦大錯愕。道經都司署,急降輿避入。都司見之,亦大驚隨後。諸人喘定後,大索本官不得。一時鄂中人傳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