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聯三則
某科廣東鄉試主考為薩廉、劉福姚,時粵督為譚鍾麟,許振禕則以巡撫入闈監臨也。榜發,喧傳西主考之差,本以賄得,故所中者皆關節,惟許未染指雲。有以告譚者,譚惟太息而已。粵人嵌四人之姓撰為長聯雲:公劉好貨,菩薩低眉,六萬兩特放優差,廣東被害;少許勝人,空譚無補,八十名循行故事,赴北為高。
廣東各州縣鄉鎮皆有公局之設,公局有紳士,有董事,所以治理鄉人之錢債、鬥毆、口角等小訟事,苟利用之,實自治之權輿也。而為紳董者輒多瞻徇,甚或恃勢橫行,營私舞弊。順德縣某公局斷事尤多瞻徇,或拆“公局”二字撰為聯雲:八麵威風,轉個彎私心一點;
大模屍樣,鉤入去有口難言。
又梁鼎芬之在湖北也,聲名狼藉,久為士論所不容。楚人有撰一額一聯以相贈者。額雲“梁上君子”。聯雲:一日難支,足下分開兩片;
念頭大錯,頸上須防八刀。
造語頗佳。
問官奇話
朱璜曾權上海租界會審事,一日,捕房解竊犯一人至,請訊。朱訊得係竊西人之物者,朱怒且唶曰:“中國人許多東西你不偷,你去偷外國人的東西,你的膽子還了得麼!”
又某處失火,其鄰某甲負一衣箱出走。警察疑為搶火者也,拘之去,送公堂請訊。朱不問情由,喝令責打。責畢,方問究從何處搶來。甲曰:“此我己物也,箱內為某物某物。”發視之,良是。甲呼冤,朱幹笑曰:“我代你打脫點晦氣也。”
德壽笑話
曩歲廣東大學堂初開學時,德壽在座,姚道因問現在章程有須改良者否。德正色曰:“似乎可改者甚多。如算學一科,將來此輩人才出身為官,自有賬房代理,原不必自勞其力,似乎可刪;體操一科,我輩文人可不必習,也覺無謂;地理一科,乃堪輿家言,亦何必叫讀書人去做風水工夫呢?”姚但唯唯。堂上堂下,聞者莫不暗笑,跟隨人亦為之低首雲。
陳寶渠
陳寶渠太守,杭州人,忘其為仁和籍、錢塘籍矣。為上海英租界會審委員時,捕役解小竊至,審為姓陳,輒顰蹙操杭音曰:“我們姓陳的人,沒有做賊的。”再審為杭州人,則又顰蹙搖首曰:“唉!那個許你做杭州人?”判罰畢,又謂之曰:“你下回做賊,到法租界去偷,不要到我這裏英租界來偷。”
亨利
普魯斯親王亨利遊曆至鄂,鄂督張之洞邀之閱操。閱至排槍,號起槍發,眾響一聲。張傲岸顧盼,問曰:“較貴國者如何?”亨利猝指一兵曰:“彼之槍何以獨不發響?”察之果空槍也,張大慚沮。
牙牌數二則
其一a
蘇人某,仕於皖。好作馬吊戲,酷信牙牌數。一日卜得一課雲:“七十二戰,戰無不利;忽聞楚歌,一敗塗地。”心大鬱鬱,並馬吊亦不敢戲矣。一友為之解曰:“七十二戰,戰無不利,當是吉征,予胡不求彩票之有七十二號碼者購之?”某如言,得湖北簽捐票一張,其末二碼為七二也。揭曉,獲第一,驟致十萬金。某擁此巨資,終日戚戚,寸步不敢出門,尤不敢揮霍。人問之,則曰:“前二語驗矣,第不知後二語何時方驗?餘是以戚戚也。”
a此標次為編者所加。
其二
某歲,上海道出缺。時劉康侯以道員需次江蘇,為上海製造局總辦,眈眈注視,已非一日,至是尤皇皇然。一麵電京師打點;一麵具衣冠,焚香點牙牌數,得課雲:“朝暾熊熊,過半忽逝;魯陽揮戈,千古奇事。”既而詔下,以魯伯揚補此缺。亡何輿論嘩然,言官言於內,外人阻於外,魯竟不克到任,可謂神驗。或曰:“此人見劉之眈眈,故造為是言以譏之者。”似近之。
犬車
馬駕兩輪之高車,英人謂之Dogcart,蓋專以備出獵之用者。獵者自執轡於前,而以後車載獵犬,故得是名。Dog譯言犬,Cart譯言車也。曾見上海《中外日報》譯西報一條,於Dogcart Driver皆譯作“使犬車者”,幾令人疑以犬駕車。是蓋直譯之過,遂貽笑柄也。若釋其意義,當譯為獵車,庶幾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