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曉峰和獸夾並沒有理會暈倒過去的張書中,目光一起集中在操作台上。此時的操作台上正直挺挺地躺著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具屍體,一具赤身裸體的女人屍體,讓人難以接受的是,躺著的那具屍體竟然沒有臉皮!
此時,屍體的整個麵部就猶如醫學院裏的人體麵部肌肉標本一樣,血淋淋地裸露著,隻是要血腥得多、恐怖得多,那帶著肌肉紋理的表麵上,血跡已經幹涸,漸漸發黑……
“獵槍,我是獵犬,劉麗芳死了,就在殯儀館業務樓的地下室。”付曉峰望著操作台上那血淋淋的屍體,向歐陽凱彙報,“臉皮沒了。”
“獵犬,就地審問張書中!”歐陽凱回應道,“群山刑警支隊的人馬上到了,把現場交給他們吧。”
“明白!”付曉峰剛說完,殯儀館外麵,刺耳的警笛已經漸漸近了。
“這小子!”獸夾指著地上昏死過去的張書中輕笑一聲。
“抬出去再說吧。”付曉峰苦笑著,和獸夾一起將張書中抬出工作室。
業務樓外麵,三輛警車急急地刹住,十幾名刑警快步迎了上來,領頭的一個對付曉峰說道:“你好!我們是群山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的,我是支隊長秦野!”
“付曉峰,秦支隊,叫你的人深呼一口氣,裏麵有點兒口味重。”付曉峰與秦野握握手,又笑著指了指工作室的方向,“裏麵有個沒有臉皮的屍體。”
“沒有臉皮?”秦野愣了一下,很快笑道,“這個沒關係,咱們幹刑警的,什麼屍體沒遇見過?”
“辛苦你們了!”付曉峰說著,指了指地上緊閉著眼睛的張書中,“請你的人仔細搜查一下工作室,千萬別馬虎,我們還得審問這家夥,一會兒咱們再碰。”
“放心!”秦野說了一聲,手一揮,領著十幾名警察進了業務樓。
“我的天啊!”
殯儀館業務樓後麵的空地上,張書中一口氣終於緩了過來,閉著眼睛一個勁慘嚎著:“麗芳啊!麗芳!早知今日,你何必當初啊!”
“張書中,你還能站起來嗎?”付曉峰皺著眉頭看著這個悲痛欲絕的男人。
張書中掙紮地想站起來,可是兩條腿根本不聽使喚,試了幾次,最終還是癱在地上。
“你還是讓他在地上說吧。”獸夾看著地上那一灘尿,苦笑著說。
“張書中,從你剛才喊出來的話中,我得知一個信息。”付曉峰冷聲說道,“第一,那個屍體已經麵目全非,可是你馬上就能知道她是劉麗芳,說明你與她關係絕不一般。第二,你剛才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所以你一定知道一些秘密,而且這些秘密關乎劉麗芳的生死。我說得對嗎?”
此時的張書中渾身發抖、麵如死灰,無神地望了付曉峰一眼,登時渾身一震。而此時的付曉峰再也不是那個嘻嘻哈哈的陽光大男孩,他的目光中帶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凜冽和威嚴!
張書中被震懾住了,再也不敢與付曉峰對視,他戰栗著,拚命地喘息著,可最終的表現卻讓付曉峰和獸夾失望極了:他忽然瞪著恐怖的雙眼,嘴裏一個勁嘶吼著:“不!不!我不說!我不會說的!你們抓我吧!剛才我隻是胡亂講的!反正劉麗芳不是我殺的!你們不能把我怎麼樣!”
“兄弟,搭把手兒!”付曉峰忽然走上前,一把將在地上瘋狂嘶吼的張書中拽了起來,扯著他往外走。獸夾不明就裏,隻好幫著付曉峰拎起張書中的一條腿。
“你們幹嘛?你們要帶我去……去哪兒?”張書中掙紮著喊道。
“我們帶你去後麵看看,檢查一下你們那煉人爐好用不好用!”付曉峰冷冷地說。
“你們要殺我?啊?你們怎麼能這麼做?你們是警察,怎麼能隨便殺人啊!救命啊——”張書中眼看著付曉峰兩人真的將自己往後麵的火葬場拖去,嚇得大喊大叫起來。
“那就繼續走吧!”付曉峰不理他,又拽著他往前走。
“我……我我我……我不能說啊!”張書中忽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我要是說了,她也會殺了我的!”
“張書中我告訴你。”付曉峰將瑟瑟發抖的張書中拽到自己麵前,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要是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我們保證你的安全,要是你還不說,就隻能活著進爐子了!你選擇吧!”
“我……我……”張書中哀歎著、猶豫著,始終下不了決心。
付曉峰和獸夾也不逼他,將他放到地上,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最終,張書中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哀歎著:“我……唉!我後悔啊!我後悔遇見那個女鬼!不!她比鬼還要恐怖……”
“慢慢說,把你知道的全告訴我們。”付曉峰打開手表上的通話裝置按鈕。
張書中長歎一口氣,緩了緩情緒,最終說出了全部經過:
我和麗芳的事情源於三年多前,那時我跟老婆的婚姻正遭遇危機,她嫌我沒本事,白白坐在殯儀館綜合部副主任這個肥缺上卻不敢撈錢。其實哪兒是我不敢啊?是真沒機會啊!楊誠路,就是我們綜合部的主任,這小子太他媽獨了,殯儀館的大小“業務”他全都攬在手裏,不給我機會呀!楊誠路是民政局沈副局長的小舅子,平時飛揚跋扈的,連館長都怕他三分,我能拿人家有什麼辦法?那時候我跟老婆天天吵架,要不是因為麗芳,我們早離婚了!那年春天,她剛剛調進殯儀館,人事上需要辦轉手續,這事兒歸我管,因為在原單位檔案的事情,她那手續比較麻煩,就三天兩頭來找我。我幫她辦好了之後,她對我感激不已,非要請我吃飯。
吃飯那天,我倆要了點酒,她這個人酒量不錯,我跟她喝著喝著,就喝多了……也是閑聊吧,我就把家裏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跟她說了,劉麗芳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善解人意。她一邊聽我說,一邊勸著我,慢慢地,我心裏的疙瘩真就解開了不少。這頓飯說是她答謝我,真不如說我該感謝她。
那天晚上我倆啥事也沒發生,我是個老實人,不敢想別的。但是從那時開始,我倆的關係就處得不錯了,我和老婆要是鬧別扭,就經常找機會跟她說道說道。說來也怪,她就跟我的心理疏導師一樣,不管多麼煩心的事,跟她那麼一聊,她勸我幾句,我心裏立馬就舒服許多……
我倆一個單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她們整容組有許多事也都得找我來辦,那時候隻要是麗芳來找我辦事,我從來就沒推辭過。單位裏就是這樣,時間一長,總會有風言風語,說我倆怎麼著怎麼著的,可我真沒往那地方想。
可是有一天,發生了一件讓我始料未及的事!
那天晚上我值班,我們這兒晚上值班基本上沒什麼事,我照例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起六點多時,我從值班室出來,在殯儀館院子裏溜達溜達,走到業務樓的時候,想起麗芳來。因為我們這一般遺體告別都是在早上和上午,早起遺體告別的就得提前整容,整容組就得比其他部門多上一個早班。她們組四個人,隻要是有早起舉行遺體告別的,就得輪流上這個早班,那天正好應該是麗芳。
我忽然想到,我們有好一陣子沒一起吃飯了,她那段時間總是說下班後有事,每天一下班就急急忙忙地回家,我問她為什麼突然忙起來了,她也不說原因。我想著想著,下意識地就進了業務樓,想去跟她聊幾句。
我們殯儀館的整容工作室在業務樓地下一層,我去了那裏,發現地下一樓確實亮著燈。我敲門,那燈忽然就滅了,我喊了兩句,裏麵也沒人說話。我就奇怪了,也有點兒擔心。我是綜合部的,全殯儀館所有房間的鑰匙我們全都有,我當時想都沒想,就趕緊回辦公室找了工作室的鑰匙,等我又回到工作室,打開房門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差點沒把我嚇死——麗芳就站在一具屍體旁,那屍體沒有臉皮,麗芳正拿著一個臉皮的模型往那死人的麵部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