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3)

難道問題出在入庫前?

陳捕頭執黃中玉手諭,提看了銀庫所有的入庫賬冊。

賬冊登記十分清楚,皆明白無誤地簽有解交人、接交人和監交人的畫押以及交接時間。

為穩妥起見,陳豫川找到有關當事人,逐一嚴加盤問入庫詳情。

被審訊者莫名其妙,悄悄罵他神經病!

你當那麼多人白癡啊,怎麼可能不驗貨?

所有的證人都如是說:“全是一箱一箱打開核對,確定無誤後才上的封條,然後存入庫中。”

陳豫川還真是個神經病。

每次遇到疑難案子時,他都要犯“病”。別人不敢想的他敢想,別人想不到的他一定會想到。

誰叫他是陳豫川呢。

銀庫四麵環水,工作程序密不透風,那裏根本找不到失盜線索。

陳捕頭在聖蓮島上待了兩天兩夜後,由此斷定。

直覺告訴他,庫銀失盜必為內賊所為。想要獲得有價值的信息,必須獨辟蹊徑。

當他決定離開聖蓮島時,突然想到一句俗語。

那是民間老百姓掉東西後,咒罵小偷毛賊時,最愛說的一句話,叫“貓兒抓糍粑,脫不到爪爪”!

為啥貓抓了糍粑,就脫不到爪爪?

還不是貓爪爪上沾滿了糍粑。稍不留神,就把沾到的糍粑塗在了不起眼的地方,讓人以此為線索,找到偷吃糍粑的貓!

那麼聖蓮島被盜的庫銀呢,最有可能出現在哪些地方?

凡是經營交易場所,都有可能。尤其龍蛇混雜的茶肆酒樓,還有那些藏汙納垢的花街柳巷。

陳捕頭這麼想,偷偷地笑出了聲。

有了這層想法,陳豫川不願再待在聖蓮島上,白白浪費時間了。

他拿了幾錠庫銀,回到州巡捕房,叫手下兄弟們仔細識別。

並反複叮囑,一旦發現此類銀錠,必須立即報告。

陳捕頭自己呢,則懶散得像個無業遊民。

一連幾天時間,他都趿著一雙精致木履,在州城的大街小巷裏,“呱嗒呱嗒”地到處瞎逛。

偶爾到茶肆酒樓去吃吃茶,喝喝酒。

尖起一雙招風大耳,仔細聽茶客酒徒們神侃。特別喜歡聽那些三教九流的趣聞逸事,或江湖豪客們的龍門陣。

鎮江寺賣涼粉的盧二,見了陳豫川的模樣,笑著罵他的神經病又犯了。

寒食節,天上宮。

一位風度翩翩的少年郎酩酊大醉。

兀自蹲在戲園子裏,失聲痛哭不已。

茶客們不解其意,見他哭得悲痛欲絕,紛紛出言相勸。

然任由旁人百般勸慰,少年郎始終痛哭不止。

有好事者說,少年郎常去“百花樓”,與一位名叫香荷的姑娘交好。

二人感情甚篤。

香荷姑娘美若天仙。

不想日前被一神秘客看中,出重金包下香荷,不再讓他人親近芳澤。

少年氣不過,前去“百花樓”與之理會。

那神秘客霸氣得很,一邊摟著香荷飲酒,一邊拋出十錠白花花的馬蹄銀,羞辱少年道:“此銀為大爺在此一夜的過夜費,小子可有銀子乎?”

少年郎不堪羞辱,跑到玉春堂酒樓,濫酒泄憤,故而哭鬧不已。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陳豫川心想,這遂州城裏怎麼會有出十錠銀子,上“百花樓”嫖一宿的富豪?

莫不是哪裏來的江洋大盜?!

陳捕頭不動聲色,悄悄離開天上宮。

傍夜時分,柳蔭街“百花樓”前。

十數個大紅燈籠,放出不明不暗的光,朦朧而曖昧。

陳豫川乘人不備,一個鷂子翻身,越過高高的院牆,隱身潛入“百花樓”裏。

香荷的房間內,果然有一客正與之親熱。

陳豫川定睛一看,當下大吃一驚。

那客不是別人,竟是駱時香的師爺曾春輝!

陳捕頭腦子裏立即閃現出霹靂堂前,曾春輝一閃而沒的身影。

天虎武館、張天虎、遂州庫銀、曾春輝,難道……再一細看,陳捕頭更加大吃一驚,香荷房間的案桌上,放著兩錠簇新的馬蹄銀。

銀為遂州庫銀無疑!

陳豫川不敢聲張,連忙從“百花樓”中悄然退出。

急匆匆趕回州衙,報與黃中玉知曉。

黃中玉聞報,也暗自吃了一驚。

都說駱時香為官廉正,哪知老賊竟有這等心機!

盜嬰案陷害我不成,又欲以“庫銀失盜案”來斷我黃某的晉升之路嗎?!

黃中玉雖為州牧,官職卻不及駱時香。

聽了陳捕頭的報告後,驚駭歸驚駭,但卻不敢造次。

隻是反複叮囑陳豫川,在沒有獲得真憑實據前,隻可暗中監控,不可魯莽緝拿。

“免得打虎不成,反被虎傷。”

黃中玉表麵不露聲色,要陳捕頭注意這注意那,心裏卻比誰都清楚,以陳豫川之能,焉能判斷有誤?

他這麼說,無非是讓陳豫川會意,將事情做得幹淨利落。

州牧大人所想,明白人都懂。

隻要追回贓銀完璧歸趙,悄悄將此事掩蓋過去,就算了事。

切莫因此事張揚出去,自己落個瀆職之罪,而誤了錦繡前程。

黃中玉的心思,怎瞞得了陳豫川?

雖然覺得惡心,陳捕頭還是悶在心裏,沒有說出來。

回到家裏,依舊滿腦子幻影。曾師爺胖乎乎的嘴臉,時不時會冒出來晃蕩。

陳豫川靠在床頭上,焦眉爛眼地摳腦殼,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曾春輝整日在潼川生活,即使偶爾外出,也頂多十天半個月,他哪有時間跑到百裏外的遂州作案?

可是剛才看到的一幕,至今曆曆在目。“百花樓”香荷房裏那些白花花的馬蹄庫銀,怎麼可能假得了?

曾春輝有沒有時間作案,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一定和遂州庫銀失盜案有關!

吃晚飯的時候,搜索西城片區的兄弟們報,曾春輝闊氣得很,下榻書院街“翰林客棧”。

“翰林客棧”乃遂州頭牌客棧,非衙門官員或富商巨賈不敢入住。曾春輝一介師爺,月俸不過八兩銀子,怎住得起這等豪奢之所?

陳豫川放下碗筷,即令手下眾兄弟速回客棧四周布控,定要拿到他犯罪的真憑實據。

申時時分,陳豫川坐床頭上冥思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