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3)

又一個個心肝寶貝地親熱一番,全然不顧蔡氏兄弟的感受,隻顧自己瘋去,一點也沒了先前的嚴謹。

蔡氏兄弟知道,像白衣少年這等人物,天生放蕩不羈,灑脫無比。

也就不再管他,隻顧叫大夥兒喝酒吃肉。

四個護院勞累了一天,好不容易清閑下來了。

見了姑娘們,心裏也騷癢起來。

他們一邊喝酒,一邊吃肉,還一邊偷偷斜著眼,窺視自己心儀的某個姑娘。

偶爾見人家賣俏,或倒在白衣少年懷裏撒嬌,便跟著起哄。

說些騷話,嘴巴上過過幹癮。

白衣少年愈加癲狂,一邊與姑娘們打情罵俏,一邊大塊地吃著肉,卻始終未見他沾一滴酒。

蔡氏兄弟看在眼裏,讚在心頭。

暗自點點頭,好一個了不得的少年英雄!

如此小小年紀,竟這般老於江湖。

白衣少年嘴裏嚼著肉食,含含糊糊地說了許多風趣的話。

天上地下,帳內帳外,亂七糟八的什麼都有。

惹得眾人一陣又一陣大笑。

蔡二沒有笑,隻顧低頭喝酒。

蔡大也沒有笑,拈了一塊雞腿肉,放在白衣少年碗裏。

白衣少年滿麵紅光,衝蔡大笑了笑,點頭表示謝過。

自顧自地癲狂不止。

還時不時地抽空在這個姑娘臉上扭一下,又在那個妮子腚上摸一把。

好不逍遙快活。

六位姑娘,個個燕瘦環肥。

雖不敢說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但也足可以說風情萬種了。

姑娘們吹拉彈唱,諸般技藝無不精湛絕倫。

內有一妓,黑衣玄褲。

年約二十許,神情與他妓不同。

黑衣妓臉上沒有塗脂抹粉,手裏也沒有攜帶樂器,更沒有像其他姑娘一樣,同白衣少年打情罵俏。

兩隻美麗的大眼,一直冷冷地令人生畏。

蔡大是個細心的人,他發現黑衣妓的目光,有意無意都在注視白衣少年,卻從未看過他人一眼。

白衣少年更是個精細的人。

他不僅注意到了黑衣妓的眼神,更注意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細節。

姑娘們個個妖嬈萬端,然眾妓或起或坐,或歌或舞,皆目示黑衣妓而行。

白衣少年已明白了幾分。

這個黑衣女子,必諸妓領袖也。

然任由白衣少年百般審視,黑衣妓的神采舉止,都不帶一絲一毫的粉脂氣。更沒有一般妓女,讓人惡心的“嗲”氣。

白衣少年心中一驚。

這哪裏是勾欄裏賣藝之人?

盜扮妓乎?

蔡氏兄弟不諳此道,對風月之事更是沒有丁點興趣。

隻顧低頭飲酒吃肉,默默地不發一言。

倒是四位駕車的護院,吆五喝六地大聲猜拳行令,直吃喝得滿麵油光水滑。

白衣少年突來興致,欲與諸妓猜拳吃酒。

他妓皆嬉笑依從。

黑衣妓則不飲,始終端坐如故。

見白衣少年專注於己,便對其淺淺一笑。

白衣少年心跳突然加快。

他已從妓這一眉目顧盼間,感到了黑衣女子非常人的從容和鎮定。

心中立即有了十二分的警覺,此妓果非尋常之輩!

當下暗自思忖道,黑衣妓如此英氣逼人,又不苟言笑,想必功夫甚是了得。

看來隻可智取,不可用強,免得把事情鬧大了,沒法子收拾。

白衣少年腦子裏飛快地旋轉著,最後決定把黑衣妓留下來,單獨陪陪自己。

他要用情義來感動她。

當下打定了主意,便朗聲說出來,而且一點也不忸怩。

黑衣妓略有一絲詫異,沒有料到白衣少年會將她留下,而且還當著眾人的麵,毫無顧忌地大聲說出來,但很快就釋然了。

她的臉上,依舊帶著迷人的淺笑。

離座欠身道個萬福,委婉地加以拒絕。

見黑衣妓婉拒於己,白衣少年輕頜下顎,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心裏再一次思忖道:

你不是聲色藝妓嗎?

我就出金一錠,留你下來,看你找什麼借口推托!

你若是妓,便會依了我。

你若不是妓是盜,必定當場翻臉。

白衣少年想到此處,心裏便笑了。

起身離席,笑吟吟地來到黑衣妓麵前,從懷中掏出一隻金元寶,優雅地放在桌上。

兩眼含情脈脈,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黑衣妓沒有絲毫的詫異,依舊一臉燦爛的笑。她一直都在揣摩,白衣少年為何留她?

蔡氏兄弟互望一眼,不知白衣少年意欲何為。

四個護院更是張開嘴巴,呆呆地想:出金一錠嫖宿?

我的乖乖,真是少見的闊大爺!

黑衣妓見白衣少年來到身旁,將一錠金元寶放在桌上,立即歡快地尖叫起來,一副十分喜愛的模樣。

那眼神,與其他女人見到錢財時的神色毫無二樣。

嘴裏輕言細語地說道:“蒙君抬愛,妾身依了您便是。”

白衣少年見黑衣妓滿臉喜色,十分自然地答應了他,一點表演痕跡也沒有。

心中大為讚歎。

臉上卻偽裝得十分歡喜。

急匆匆地催促眾人,各自回房休息。

上前牽了黑衣妓的手,十分親熱地相擁在一起。二人卿卿我我,簇擁著來到了少年居住的雅室。

這是一間十分寬敞的房間,布局也十分雅致。

進房間的右側,一個高大精美的木製屏風,隔出一個二十平米見方的茶室。

白衣少年敲火鐮引燃紙煤,點亮茶幾上的油燈。

亮堂堂的燈光中,白衣少年一改嬉笑之態,與黑衣妓隔幾相向,正襟危坐於木凳上。

初時,二人皆拘謹,不知該說些什麼話語。

漸漸地,白衣少年打開了話匣子。紅著一張俏臉,大膽地表達了對黑衣妓的欣賞。

黑衣妓見白衣少年一臉誠懇,絲毫沒有了席間的紈絝之氣。

急促的心情也漸漸放鬆下來。

她輕聲告訴白衣少年,自己從小家境貧寒,迫不得已才入了勾欄,忍辱苟且偷生。

黑衣妓的話,說得極輕極緩。娓娓道來,一點也不忸怩作態,仿佛在給自己的兄長敘說一般。

白衣少年做凝神狀,心裏卻是萬分佩服。黑衣妓的表演才能,實在高超。他明知黑衣妓在說謊,偏偏就聽得十分舒服。

燈光搖曳中,黑衣妓低著頭,說得越發聲情並茂。

白衣少年默默聽著。

未待黑衣妓說完,他的眼裏已噙滿了淚水。

黑衣妓見了,心有所動,眼裏有了一絲柔情。

白衣少年唏噓不已,乘機借題發揮。

他大發感慨,並引經論典,曆述前朝各代的名妓故事,以此來安慰黑衣妓。

說到動情處,白衣少年更是淚流滿麵,借以推波助瀾,以喚起黑衣妓的滿腔柔情。

黑衣妓聽了白衣少年一番訴說,果然悲歌慷慨,泣而淚下。

白衣少年竊喜,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忙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巾,溫情脈脈地遞給黑衣妓。

乘著這種氛圍,白衣少年便將自己的生平遭遇,竹筒倒豆子一般講了出來。

雖多偽語,但其中的艱難險阻,竟然被他說得栩栩如生。

好像這些故事,就發生在眼前一樣真實。

黑衣妓聞言,更是為之感動。

她抬起婆娑淚眼,望著白衣少年,幾次欲言又止。

終忍不住真情流露,妓十分關切地問道:“君之何往?”

白衣少年知道,黑衣妓已被自己徹底征服了,不再有任何擔心。

抬起頭來,滿臉誠懇地據實相告。

他這次說的話,居然沒有半點虛言。

黑衣妓默默聽罷,臉上露出憂戚之色。

適,茶室窗外,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白衣少年聽到戶外淅淅颯颯,又像風聲,又像雨聲。

起身揭開紙窗,往外望了望。

外麵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忙關了紙窗。

回頭看見黑衣妓,衣著甚是單薄。

當下從篋筐裏,撿一件狐皮小襖,關切地為她披上。

附耳柔聲說道:“蜀中四月,夜雨猶寒,姑娘小心著涼了。”

黑衣妓略一遲疑,臉上紅紅地帶了一絲羞色。

但她並沒有推辭,隻是輕聲地道了一聲謝謝。

這個時候,燈盞裏的香油,已漸漸燃盡。

木茶幾上隻剩下如豆的火苗。

白衣少年連忙起身,給燈盞裏添上一些香油。

順手拿起一根鐵釺,撥了撥棉條做的燈芯。

屋裏的燈光,再次明亮起來。

黑衣妓神情專注,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嘴角始終抿著,沒有說一句話。

白衣少年做完這一切後,複座如初。

言談舉止,始終如謙謙君子。

時,夜深已三更。

黑衣妓按例將要離去,便脫下狐皮小襖,仔細疊好放幾上。

白衣少年似有不舍,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風月場上的規矩,他當然懂得。

但凡駐店的姑娘,一般不允許在客人房間留宿。

除非你與老鴇熟稔,又有相好的姑娘願意過夜。那樣的話,才可以由老鴇親自安排,二人同宿到天明。

眼見黑衣妓將要離去,白衣少年紅著一雙眼睛,按例贈她二兩“酬銀”。又將幾上狐皮小襖拿來,雙手奉上。

嘴裏誠懇地說道:“此薄物值賤,實為給姑娘禦寒,別無他意,萬望笑納。”

黑衣妓望了望白衣少年,十分大方地把銀子接在手上。

輕啟朱唇,柔聲答曰:“蒙君憐愛,可惜虛度了良宵。妾身冒昧接受銀兩,已然有愧,何敢再受他物?”

白衣少年聽她如此說法,淚水忍不住溢出眼角。忙正色道:“我與姑娘相談甚歡,唯重爾情誼,豈敢以一小襖,褻瀆姑娘之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