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回合下來,真的贏了不少的翹寶銀子。
花蝴蝶眉開眼笑,更加風情萬種。
富樂坊的莊家看走了眼,心痛數千兩紋銀,白花花地打了水漂。
下決心要“宰”回來。
牛二胸有成竹,平靜地坐在賭桌前。
不顯山不露水,每每把富樂坊請來坐莊的高手,殺得片甲不留。
莊家恨得牙根癢癢。
暗地裏派人跟蹤,才知牛二乃小南街潑皮一個。
實在拿他沒法,又不便跟這種人翻臉。
夜裏,派人給牛二送去一千兩銀子,捎帶一柄精鋼小刀。
牛二知趣,不再去富樂坊混賭了。
每日坐在自家屋裏,潛心修煉麻雀技藝。
偶爾有人慕名前來挑戰,牛二亦不拒絕,輒以百金下注。
挑戰者莫不铩羽而歸。
牛二便出了名,被業界朋友譽為“鬼手”。
再有鄰人相詢,真有賭技秘箴一事嗎?
牛二一定搖搖頭,不置可否地詭譎一笑。
讓人摸不著頭腦。
人們越發相信,牛二真會“混元四象之法”。(一種麻雀賭術)
要不然,他怎麼可能每戰必勝呢?
牛二的名頭越來越大,不經意間,得道上朋友吹捧,成了“遂州賭聖”。
牛二成了“賭聖”,便不輕意出手賭了。
將自家麻糖鋪子騰出來,兼做了茶園和賭坊。整日坐莊抽頭,當起莊家來。
隻有那些名頭很響的賭客,前來遂州城挑戰時,他這個“賭聖”才會親自出馬。
牛二有個規矩,從不在自己賭坊裏和人較技。生怕人家說閑話,壞了“賭聖”名頭。
“扳到門坎狠”,不是牛二的作派。偌大一座遂州城,二三十家大賭坊,就愛去富樂坊接受挑戰。
那是他發跡的地方。
街坊鄰居私下見了,互相笑侃曰:“黃鱔成蛟龍,草雞變金鳳。”
誰不知牛二的祖上,靠做麻糖生意度日?
傳到他老爹手上時,也頂多擁有兩三個鋪麵。雖然生活得較一般人家滋潤,卻也稱不上殷實富有。
自從牛二迷上麻雀戲後,不知是賭技好還是賭運好,抑或二者兼有?
反正贏了不少銀子。
拿花蝴蝶的話說,牛家要大發了。
也許生活原本就是這樣,陰差陽錯之間,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牛二不是名人,也從未想過會成為名人。
現而今,賣麻糖的牛二,卻成了不折不扣的大名人。
連州衙裏的官差見了他,也要搭上一張笑臉,恭敬地叫一聲“牛爺”。
牛二人前人後抻起了腰杆,走路也趾高氣揚,多了一份“範兒”。
花蝴蝶越發歡喜,整日裏神仙一般地快活。
二
冬月十八。
宜納財,祭祀,移徙。
辰時三刻,富樂坊老板親自過來傳話,言說有一位南粵人,慕牛二之名前來拜會。
牛二正眯起雙眼,躺在自家鋪子的馬架子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他一邊和花蝴蝶調笑,一邊舒心地喝著茶。
聽了富樂坊老板的話,心裏直覺得好笑。賭牌就是賭牌嗎,偏偏要說什麼拜會。
好不讓人別扭!
不過牛二心裏明白,人家大老遠從廣東跑來,當然不是專門前來“拜會”。隻有錢多得不知咋花的傻瓜,才會千裏迢迢跑到遂州,找他牛二輸銀子。
牛二想把花蝴蝶留在家裏,自己一人前往富樂坊,以便專心致誌與粵人一戰。
花蝴蝶哪裏肯依?
像她這種“二百五”的女人,怎可能不乘機去風騷一番?
富樂坊裏,少年俊男多的是。
老公贏了,喝彩聲少得了自己一份?
到那個時候,花蝴蝶就是全場最驕傲的公主!
老公輸了又咋的?
牛二怎麼會輸呢,她堅信自己的老公戰無不勝。
要是真輸了,隻要多拋幾個媚眼,那些個少年公子爺,照樣對自己青睞有加。
這樣的熱鬧場合,花蝴蝶會不去嗎?
見花蝴蝶執意要去,牛二拿她沒有一丁點的辦法。
去就去吧,以前又不是沒去過。
隻是這一次很奇怪,身經百戰的牛二,莫名其妙地心有怯意。仿佛要出什麼事一樣,心裏空落落地不踏實。
仗著“賭聖”的名頭,牛二應邀來到富樂坊。
當牛二在“荷官”引導下,端坐在那張熟悉的牌桌前時,一股讓人生畏的寒氣,如刀風一般掠過心頭。
冷冷的寒氣,直竄背心,讓他異常煩躁和不安。
牛二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對麵坐著的人。
那人臉覆黑紗麵罩,隻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麵目,也不能確定他的真實年齡。
唯有那雙明亮的眼睛很親切,溫暖而祥和。
牛二突然有了自信。
認為這樣的目光很“嫩”,遠未達到賭場殺手“冷、狠、老”的境界。
“荷官”洗牌前,高聲宣布競賽規則:賽製為二人對摳,三局兩勝製。
每注保底十萬,多下不限。
出牌落地生花,不許反悔。
“荷官”宣布畢。
牛二與南人隔桌而居,皆凝重無言。
初入局時,牛二還略有一絲緊張。
待到雙手觸牌,慌亂的心神,立即靜了下來。
二人乃一等一的高手,摸碰吃卡,絲絲入扣,毫厘不差。
第一局牌,雙方耗時一個時辰。
直到巳時,牛二才以單吊九筒,大對子自摸險勝。
局間,依例打尖。
二人淨手後,吃一碗小幺送來的紅糖湯圓。
靜坐片刻,又戰。
富樂坊樓上樓下,都站滿了圍觀的人。
偶爾有小販穿行人叢中,賣些麻糖酥餅一類的小吃。
賣的人和買的人,都悄無聲息地進行交易,生怕影響到場上選手的發揮。
午後未時,南人嬉笑言開。
他和了一副“龍七對”。
牛二搖搖頭,十分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