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3)

吉村秀野笑了笑,嘴角上顯出一絲猙獰:“陳先生,我知道,你心裏充滿了仇恨,因此,我暫時還不能信任你。”

“仇恨?何以見得呢?”

“理由很多,我就不一一陳述了,我想解釋的是,戰爭是一種極端狀態,在這種極端狀態下,人性隨時可以轉變為獸性。要是你理解這種轉變,我們就可以找到一種能夠互相認可的溝通方式。”

陳家興微笑道:“吉村秀野先生,難道你也怕死嗎?”

吉村秀野凝視著陳家興的眼睛:“不,我不怕死,但軍人希望的是戰死沙場,而不是吃錯了某種不該吃的東西,像狗一樣死掉。”

“噢,我明白了,那我們的治療能否結束呢?”

“不能,醫生不應該拋棄病人,這有違職業道德,所以,我們還要繼續合作下去。”

“你剛說過,人性隨時可以轉變為獸性,野獸之間好像不需要道德。不過,你既然還要治病,那就應該按照醫囑服藥。如果還是覺得不安全,我可以和你一起服藥,除此之外,我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吉村秀野眯縫起眼睛:“陳先生,我還沒問過,你怕死嗎?”

陳家興不作正麵回答:“我當然不想像我的鄉親們那樣死掉,你的士兵把他們弄得支離破碎,我看到很多人的內髒被掛在樹上,那種景象……很怪異。吉村秀野先生,你在暗示什麼嗎?”

吉村秀野陰冷地點點頭:“不是暗示,是提醒!我也不希望我的醫生會遇到這種不愉快的事。陳先生,從明天開始,我們正式服藥治療吧。”

陳家興的醫術果然高明,吉村秀野正式服藥兩天後感覺就不一樣了,他的膝、踝、肩、肘、腕等關節所呈現的局部紅腫、灼熱、疼痛都在逐步減輕。吉村秀野很高興,他認為自己和陳家興之間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拿破侖說過,世界上隻有兩根杠杆可以驅使人們的行動,那就是利益和恐懼。吉村秀野認為,拿破侖先生還不夠狠,其實有一根令人恐懼的杠杆就夠了,至於利益,那可不能給別人,這是留給自己的。

吉村秀野正式服藥的第三天上午,他突然感到不太舒服,他有些頭暈,心動過速,四肢微微麻木,這種感覺以前可從來沒有過。吉村秀野叫來陳家興,想問問陳家興的感覺,因為早晨他是和陳家興一起服的藥。

陳家興沒等吉村秀野問話就告訴他:“你有些頭暈,心跳加快,手腳微微麻木,是這樣嗎?”

“是的,這是怎麼回事?”

“這很正常,是藥物在起作用,我現在的感覺比你還強烈一些,你少安毋躁,再等一會兒,還會有些新的變化。”

“陳先生,這都是些什麼草藥,怎麼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好,我來告訴你一些中草藥方麵的知識,你剛才服的湯藥裏有四種主要成分:曼陀羅、鉤吻、烏頭和番木虌。曼陀羅又名山茄子,鉤吻俗稱斷腸草,番木虌也叫馬錢子,《本草綱目》上說,這四種草藥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其性味辛、溫,有大毒……”

吉村秀野一聽就蹦了起來:“什麼?有大毒?你……給我下了毒?”

“你不要激動,否則藥性發作得更快,很多草藥都有此特點,既可以治病,也可以殺人,關鍵在藥量的控製上。如果我猜得不錯,你現在又出現一些症狀,瞳孔開始散大,視力出現障礙,還感到惡心腹痛,我說的對嗎?”陳家興汗如雨下,他的麵部肌肉在痙攣,但他極力控製著。

吉村秀野掙紮著撲到牆邊,摘下掛在牆上的家傳武士刀,他剛剛把刀拔出一半,就止不住渾身痙攣,嘴裏流出了涎水,“當啷”一聲,武士刀掉在地上。吉村秀野喘息著癱坐在椅子上,望著陳家興說不出話來。

大隊部裏幾個日軍尉官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氣急敗壞地抽出軍刀……

吉村秀野舉手製止住他們,他努力支撐著身體,吐字困難地問:“陳先生,告訴……我,我……還有……多長時間……”

“不到10分鍾……你……什麼也來不及做了,你和我……都會……因呼吸肌麻痹……死亡……你馬上會出現……番木鄨堿驚厥症,驚厥發作時……頭後仰,脊柱後彎……牙關緊閉,顏麵肌痙攣呈‘痙笑’狀……吉村秀野,你作惡多端,應受此報!我很高興……和你一起下地獄……”陳家興的頭無力地垂下。

一個日軍中尉看了看陳家興:“長官,他……他已經死了。”

吉村秀野一頭從椅子上栽倒在地,他渾身抽搐,頭部後仰,脊柱向後彎曲,身子呈弓狀反張,顯得極度痛苦……

幾個青年尉官束手無策地看著他們的長官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自從蔡繼剛指揮217團在崤山天爺廟打了一場漂亮的伏擊戰,全殲日軍兩個中隊後,日軍的第5、第59兩個旅團認為他們就是蔣鼎文集團的主力,於是死死跟定了他們。由此看來,中原戰場上的交戰雙方都呈現出一片混亂狀態,雙方的情報係統也都有些遲鈍。

新8軍和暫15軍的殘餘部隊彼此交替掩護,且戰且退,部隊的編製已經被打亂,一些擔任掩護的部隊在完成任務後沒有歸建,大概是自謀生路去了。幾場遭遇戰下來,部隊越打越少,最後一場大戰發生在崤山南坡的官道口,部隊在這裏與日軍第5旅團迎頭遭遇,戰鬥在幾分鍾之內便進入白熱化,雙方圍繞著五個山頭展開兵力,拚命爭奪製高點,這五座山頭在兩個小時之內反複易手。

隨同高樹勳的第39集團軍總部行動的隻有新8軍的217團,而劉昌義的暫15軍手頭的部隊隻剩下兩個營的兵力,這僅有的一個半團兵力投入戰鬥後,第39集團軍和暫15軍都各剩一個警衛連的兵力,再有就是蔡繼剛的警衛班。

趁著217團和日軍打成膠著狀態,高樹勳、劉昌義和蔡繼剛等人帶著警衛部隊迅速脫離戰場,向豫西盧氏縣城方向撤退。

盧氏縣城為第一戰區駐豫部隊的後方補給基地和兵站所在地,到了那裏就可以得到補給。蔡繼剛等人早已從電台得知,駐陝西的胡宗南第34集團軍已經出動,目前正向盧氏靠攏,一旦到了那裏就安全了。

誰知禍不單行,蔡繼剛等人向西走了不到50公裏又和日軍第59旅團的一個聯隊迎頭撞上,高樹勳的警衛連幾挺輕機槍率先開火,消滅了日軍的尖兵,暫15軍警衛連搶占了製高點,還沒來得及構築掩體,整個製高點就被日軍的炮火所覆蓋,又是一場激戰。兩個警衛連加上蔡繼剛的警衛班總共不到300人,他們的對手則是三千多人的一個聯隊,兵力如此懸殊,就這麼打下去恐怕連兩個小時也堅持不下來。

蔡繼剛和高樹勳、劉昌義等人商量,目前隻能留下警衛部隊拖住敵人,總部人員先撤離,四個小時以後,擔任阻擊的警衛部隊可以上山分散行動,全體人員最後在盧氏集結。

高樹勳很不甘心地罵著:“媽的,老子一個集團軍如今隻剩下我這個光杆司令啦,我實在沒臉往陝西撤,讓胡宗南看我的笑話!”

蔡繼剛勸道:“高司令,你的部隊並沒有被敵人消滅,不過是暫時脫離了建製,早晚都會撤到陝西的。”

劉昌義黑著臉說:“要走你們走,我不想走,我要和我的部隊在一起,部隊打光了,我回到後方也沒什麼意思。”

蔡繼剛急了:“我說兩位長官,你們是在意氣用事,我們沒有時間爭論了,這一會兒工夫阻擊部隊又不知道要增加多少傷亡,你們要真是愛兵就趕快走,我們安全了,阻擊部隊才有生存的可能。”

蔡繼剛這一吼,高樹勳和劉昌義都不吭聲了。事情是明擺著的,現在正是萬分危機的關口,如果不盡快撤離,第39集團軍總部和暫15軍軍部就會被敵人徹底消滅。

蔡繼剛主動站出來組織了兩個總部的撤退,當他隨總部人員退入山穀時,還不時回頭遙望那漸行漸遠的兩座製高點,那裏傳來的激烈槍炮聲仍然不絕於耳。蔡繼剛頗為沮喪,他的心情從來沒這麼惡劣過。昨天接到軍委會命令,要他盡快趕往西安述職,軍委會準備在西安召開一次軍事會議,檢討一下在豫中會戰中的失誤,這更令蔡繼剛尷尬不快,仗打成這樣,檢討有什麼用?一戰區的兩位司令長官若是在戰前稍微考慮一下下屬的建議,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蔡繼剛強打起精神,跟上總部,以急行軍的速度向西南方向的盧氏縣城趕去。

滿堂的警衛班和暫15軍警衛連守在南邊的製高點上,日軍的炮火很猛烈,阻擊戰鬥打響不到一個小時,部隊已經傷亡過半。誰心裏都清楚,僅靠手裏的輕武器和有限的彈藥,這個山頭守不了多久,不過是為了讓總部長官們走得遠一些,能拖一分鍾是一分鍾罷了。

陣地上軍銜最高的是暫15軍警衛連連長趙長山上尉,趙連長沒進過軍校,是從士兵直接提拔成軍官的。這是個參加過淞滬會戰的老兵,從1937年到現在整整打了七年仗,也算是久經沙場了。趙連長實戰經驗很豐富,他完全放棄了山坡正斜麵的防守,而是經驗老到地把前沿工事設在山坡棱線部,作為反斜麵陣地的支撐點,這樣在日軍炮擊時,守軍士兵們能夠在反斜麵陣地上躲避低彈道的炮火,大大降低了傷亡。總之,一個軍官該做的事他都做得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好說喪氣話,一點也不考慮士兵們的心理承受力和士氣。

日軍的第一次進攻被打退後,趙連長立刻命令士兵們抓緊時間加固工事。滿堂在山坡後麵的灌木叢中發現一條流水溝,這是雨水長期衝刷山頂形成的,溝底沒有任何植物,很光滑。滿堂興奮地報告:“趙連長,俺仔細看了,這條流水溝從山頂一直到山腳,一會兒撤退的時候,弟兄們順著溝滑下去就中。”

誰知趙連長沒好氣地說:“撤?撤個屁!實話告訴你們,今天咱這一百多號人哪兒也去不了,全得埋在這兒。”

滿堂吃了一驚:“不至於吧?把鬼子擋住一會兒,長官們走遠了,咱不就可以撤了嗎?”

“你想得美!我看要不了一個小時咱們就得全完蛋。你看剛才的炮火,都是大口徑重炮,隻有鬼子師團所屬的炮兵才有這種炮,今天咱們兄弟算是撞在閻王爺的褲襠上啦,誰也別想活命,我說弟兄們,認命吧!”趙連長一邊往駁殼槍裏壓子彈一邊回答。

趙連長沒什麼文化,是個粗人,他怎麼想就怎麼說,全然不顧士兵們的心理感受。滿堂注意到,不少士兵聽到趙連長的話已經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半天沒說話的鐵柱忽然開口了:“反正也要死,那還挖啥掩體?挖個毬吧,弟兄們就坐這兒等死啦。”

趙連長瞪起了眼:“嘿!我讓你什麼都不幹等死了嗎?知道是死也得給老子幹,趁沒死之前多拉幾個鬼子墊背,有賺就行!”

正說著,日軍又開始了炮火準備,第一批炮彈呼嘯著落在陣地上,猛烈地爆炸開來,陣地頃刻間被烈火和硝煙所籠罩。

滿堂和士兵們連滾帶爬跑到山坡的反斜麵去躲避炮彈,這裏雖然是低彈道炮火的死角,但也防不住雨點般垂直落下的迫擊炮彈,這種曲射火力非常可怕,迫擊炮的最大射角可以達到85度,炮彈幾乎是垂直地飛出去,令人防不勝防,從天而落的炮彈隨時可能直接砸到你的背上。

士兵們趴在地上,盡量把身子緊貼在地上,仿佛這樣就安全了,其實這是自欺欺人。滿堂透過硝煙看到,離他七八米遠的一個士兵被一顆82迫擊炮彈直接命中,那顆炮彈正好砸在他背上,隨著一聲爆炸,那士兵變成了一片粉紅色的血霧,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鐵柱嚇白了臉,他小聲嘟囔著:“乖乖,這麼大個鐵疙瘩砸上,不炸也活不了啊。”

滿堂發現老兵們防炮都有一套方式,他們不會在一處地方待得太久,隻要附近有一顆炮彈落下爆炸,他們立刻躍進新彈坑裏,就這樣不停地變換自己的位置。老兵們都知道,理論上每門炮多次發射的炮彈不會落在同一個點上,因為炮管受後坐力影響會產生移位,炮彈受風力、裝藥量、炮膛溫度等影響也會產生誤差,所以老兵們認定追著炮彈落點隱蔽,生存率會高一些。

趙連長對此嗤之以鼻,他大聲嘲笑道:“傻小子,這麼幹沒用,就這麼屁大個地方,人家好幾十門迫擊炮盯著你打,我看哪個彈坑也不保險。哼!該死屌朝上,怕也沒用,看誰命大吧!”

滿堂和鐵柱緊挨著趙連長臥倒,他們認定趙連長命大,既然這老兄打了七年仗都沒死,不是命大才怪嘞,跟著他準沒錯。趙連長果然是一副老兵風範,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半空中不斷落下彈片和被氣浪揚起的砂石,趙連長竟然掏出紙煙點燃,麵不改色地過起了煙癮。

趙連長看看滿堂和鐵柱的臉色,心知肚明地說:“嚇著啦?莫事,習慣了就好啦!我第一次趕上炮擊時還不如你倆,不怕你們笑話,我當時都尿了褲子,尿完了自己還不知道,光顧著哆嗦了,炮聲一停我才發現……他奶奶的,老子褲襠裏咋熱乎乎的……”

趙連長正說著,日軍的炮聲突然停了,趙連長向掩體外看了一眼,他吃了一驚,原來日軍的散兵線離塹壕已經不到20米了。趙連長狂叫一聲:“鬼子上來啦,弟兄們,抄家夥!”

鐵柱的機槍瘋狂地叫了起來,陣地前的山坡被密集的子彈打得煙塵四起,衝在前邊的日軍士兵被掃倒了幾個,屍體順著山坡骨碌碌滾了下去。

陣地上殘存的國軍士兵們剛剛從被炮擊的懵懂中清醒過來,他們紛紛扔出手榴彈,滿堂一口氣甩出了五六顆,日軍的散兵線一頭撞進彈片橫飛的彈幕中,被炸得血肉橫飛……

日軍這一次進攻又被打退,山坡上留下了幾十具日軍屍體。

趙連長統計了一下人數後歎了口氣:“沒多少人了,鬼子要是再來一次進攻,我們就守不住嘍。”

滿堂問:“趙連長,我們什麼時候撤?”

“被鬼子纏上了,現在我們想走也走不了,恐怕要等到天黑才有機會。現在的麻煩是,我們沒幾個人了,彈藥也快打光了,照這樣子,我們根本守不到天黑。”趙連長躺在掩體裏抽起了煙。

滿堂的腦袋被爆炸掀起的石塊砸了個大包,他隨手撿起一個日軍鋼盔戴上,鐵柱看著他說:“哥,不中,不中,你戴上這鐵帽子跟鬼子差不多,太他娘的難看了。”

“管他像什麼,先把腦袋護住是真的。這鐵帽子擋擋石頭還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擋住三八大蓋的子彈。”

趙連長抽完煙從掩體裏爬出來:“嗯,鬼子咋沒動靜了?我看看……”

趙連長慢慢把頭探出掩體向山坡下觀察,隻聽“啪”的一聲槍響,趙連長的腦門上中了一發子彈,他猛地向後跌倒,半倚著塹壕的胸牆不動了。

滿堂撲過去想扶起趙連長,但他發現趙連長圓睜的雙眼已經失去了光澤,他的額頭上有個黑黑的彈孔,腦後的胸牆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看樣子日軍改變了戰術,他們在進攻之前布置了狙擊手,想先幹掉守軍指揮官和戰鬥骨幹。

滿堂怒火中燒,他把步槍架在胸牆上,探出腦袋想尋找打死趙連長的日軍狙擊手,這時“啪”的又一聲槍響,滿堂的鋼盔頂部中了一槍,他隻覺得頭部受到強烈的震動,鮮血從腦門上流下來,瞬時就糊住了雙眼,他的思維出現一片空白……

日軍急於在天黑前結束戰鬥,發動了最後一次攻擊。進攻前的炮火準備非常猛烈,迫擊炮彈鋪天蓋地砸下來,把陣地炸成了一片火海。滿堂模模糊糊感到一股猛烈的衝擊波將他掀翻在戰壕裏,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漸行遠去,他漸漸地喪失了思維。

鐵柱一聲狂叫:“哥!你咋啦?”他不顧一切地撲到滿堂的身上大聲哭叫起來……日軍的炮火冰雹似的砸下來,陣地上的樹木殘片,砂石黃土被氣浪攪得騰空而起,遮天蔽日。鐵柱的哭叫聲立刻被淹沒在爆炸聲中……

日軍的這次炮擊是毀滅性的,當陣地上的爆炸聲停止後,國軍的這支阻擊部隊已經不複存在了。

鐵柱艱難地抬起身子,抖落掉身上厚厚的一層泥土砂石,他手忙腳亂地把滿堂從土裏扒了出來。滿堂滿臉是血,他的鋼盔頂上斜穿了個彈洞,鐵柱急忙摘掉鋼盔,隻見那顆步槍子彈竟然在滿堂頭頂上劃出一道溝,頭皮被劃開,流了不少血,所幸的是沒有傷及顱骨。鐵柱從軍服上扯下布條,把滿堂的腦袋厚厚地纏了幾圈。這時滿堂已經醒過神來,隻是渾身無力,站不起來。

成群的日軍衝上陣地,他們在檢查屍體。這些日軍士兵顯然不打算抬受傷的俘虜,他們發現重傷者就毫不猶豫地用刺刀挑死,見到傷勢較輕的就猛踢一腳喝令俘虜自己站起來,如果站不起來就一律用刺刀解決。

鐵柱趴在滿堂的耳邊小聲說:“哥,不能再躺著了,站不起來的都活不成,咱得咬牙站起來!”滿堂在鐵柱的攙扶下,慢慢地站了起來,難堪地舉起了雙手。

三個日軍士兵立刻跑來,用刺刀頂在兄弟倆身上,喝令他們站到一邊。滿堂看清楚了,除了自己和鐵柱,還有三個國軍弟兄站在路邊,他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輕傷。

滿堂沮喪地想,娘的,這仗是怎麼打的?剛才還有二百多人,這一眨眼的工夫,就剩下五個人了。至於是否有人突圍,滿堂不知道,隻有一件事是明擺著的,他和鐵柱成了戰俘。

黃昏的時候,羊街機場發生了一件大事,不知從哪裏鑽出了四架日軍九六式轟炸機偷襲了機場,給機場造成重大損失。

這件事又把蔡繼恒卷了進去,這一次他成了羊街機場的大明星。

由於藤野內五郎不合作的態度,蔡繼恒一時還沒有什麼好辦法,隻好耐心等待他改變主意。陳納德雖心急如焚,但考慮到此事的難度,還是給了蔡繼恒極大的寬容。

於是蔡繼恒成了羊街基地時間最富裕的閑人,整日插著褲兜在基地各處閑逛。湊巧的是,蔡繼恒又喜出望外地與老傑克重逢了。

蔡繼恒走過停機坪時,突然發現灰頭土臉的老傑克剛好從一架P-40戰鬥機的座艙裏爬出來。

蔡繼恒高興地大叫起來:“響尾蛇,你怎麼跑到這兒來啦?”

老傑克看到蔡繼恒一點兒也沒有表現出驚奇,他不緊不慢地用棉絲擦著手上的油汙說:“哦,是鱷魚呀,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是陳納德將軍把我調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響尾蛇是14航空隊技術最好的飛機維修師,哪個機場有了技術難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本人。鱷魚,你根本想不到我這條響尾蛇有多麼重要,這兩年我把所有的機場都跑遍了,這麼說吧,當我乘坐C-47降落在某機場時,他們都以為是上帝降臨人間了。”

“親愛的響尾蛇,你就吹吧,空勤灶最近總吃牛排,就是因為你把牛都吹死了。來來來,擁抱一下,我他媽的太想念你啦!”蔡繼恒誇張地向老傑克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