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3)

G��\u0018^L蔡繼恒正在和軍部的一些參謀用磚石塊打磨迫擊炮彈。

軍需官在彈藥庫裏發現了數百發82毫米迫擊炮彈,這是庫存的最後一批炮彈了。鬼知道這批82毫米炮彈是怎麼混進來的,第10軍的迫擊炮最大口徑隻有81毫米,就大出這麼一毫米,迫擊炮就無法發射。而對於在陣地上戰鬥的官兵們來說,迫擊炮彈簡直比金子還貴重。參謀長孫鳴玉決定發動軍部的參謀和後勤人員把這批炮彈加工一下,隻要將炮彈的彈帶磨掉一毫米,這批炮彈就可以起死回生了。

蔡繼恒在軍部勤雜人員中屬於最閑的閑人,方軍長給他安排的臨時工作是對空聯絡員,隻有中美聯合空軍的飛機臨空時,蔡繼恒才會用無線電與飛行員們進行聯絡,指導他們對守軍陣地進行空中支持。對於衡陽守軍而言,有空軍飛機助戰的時候並不多,中美空軍混合團的飛行員們都忙得很,他們的飛機數量不多,隻好增加戰鬥時間,每天都要起飛三次以上,來去匆忙,有時上午還在河南轟炸黃河鐵橋,下午又到了衡陽轟炸日軍的炮陣地。隨著戰事越來越激烈,第14航空隊和中美空軍混合團的飛行員們傷亡也越來越大,僅蔡繼恒所在的第3大隊26中隊,飛行員就已經傷亡三分之一以上,幾乎每天都有人犧牲。

蔡繼恒自從迫降到衡陽以後,每天都生活在焦慮中,他渴望著返回部隊駕機參加戰鬥,無奈一時走不了,衡陽已經被圍得像鐵桶一樣,守軍的每一個士兵都要精打細算地使用,哪還有兵力掩護蔡繼恒突圍。

其實若依蔡繼恒的想法,他寧可拎著衝鋒槍去前沿陣地參加戰鬥。短兵相接的白刃格鬥、衝鋒槍的抵近射擊、突擊與反突擊……這些戰鬥場景都極大地刺激著蔡繼恒的神經,這比飛行員的空中纏鬥還要刺激。不過想歸想,他現在能做的隻是用磚塊磨炮彈。前幾天他向方先覺提出返回後方的要求時,挨了方先覺一頓臭罵:“你哪兒也不許去,給我老老實實地待著,否則我替你哥哥好好管教你小子!”

蔡繼恒無精打采地打磨著彈帶,這兩天他已經磨成了十幾發炮彈,把手都磨破了。蔡繼恒認為自己已算是為衡陽保衛戰作出一定的貢獻了,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如何返回後方基地。剛才方先覺和蔡繼剛的對話他全聽見了,方先覺提出的趁夜坐小船沿湘江順流直下,這樣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漂出日軍的封鎖線。這倒是個絕妙的主意,雖然湘江裏有日軍的汽艇巡邏,但遼闊的江麵不是幾艘汽艇就能封鎖的,除非鬼子把整個湘江安上攔網。蔡繼恒認為,乘坐小船都沒有必要,幹脆抱著塊木板下水,反正江水的流速挺快,不到一個小時就可以漂到衡山縣上岸了,這個辦法真值得試一試。

軍部的一個通訊兵中尉站在通訊室門口喊:“上尉,剛剛收到空軍的呼叫,我們的飛機馬上就要臨空了。”

蔡繼恒精神一振,連忙站起來說:“我馬上去樓頂,來了幾架?”

中尉回答:“說是P-40四機編隊,再有五分鍾就到衡陽上空了。”

蔡繼恒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中央銀行的樓頂,剛剛調整好電台的頻率,四架P-40E戰鬥機編隊已經怪叫著掠過他的頭頂。

蔡繼恒拿起話筒:“喂!我是鱷魚,我是鱷魚,今天誰帶隊?”

電台裏傳來王海文的聲音:“我是芬蘭刀,我是芬蘭刀,鱷魚,你還好嗎?”

“我還活著,就是他媽的閑得難受,弟兄們還好吧?”

“011和018昨天走了,其餘人都還好!”

蔡繼恒心裏一沉,第3大隊又犧牲了兩名飛行員,011、018是範長俠和趙子義的代號。

“鱷魚,我見到沈星雲了,她很好,隻是在為你擔心。”

“哦,告訴她,我死不了,活得很好,隻是很想念她。”

“明白,我會向她轉達,請放心!”

蔡繼恒沉默了片刻說:“芬蘭刀,芬蘭刀,今天就這幾個人?來人少了些。”

王海文回答:“是這樣,最近鬼子修複了衡陽機場,他們的戰鬥機隨時會起飛,我們得分出一部分人手對付他們,把這些渾蛋攔截在機場上空,如今是活兒多人少啊,所以這裏隻能將就吧!鱷魚,我看見對空識別板了,得趕緊幹活兒了,從哪兒幹起?請指示!”

“芬蘭刀,芬蘭刀,你注意一下5號地區,那裏有什麼動靜嗎?”蔡繼恒在城防圖上找到一個坐標點。按照事先標定的坐標,5號地區是衡陽城的北門外,根據情報,日軍的100毫米加農炮和150毫米榴彈炮都設置在北門的炮陣地上,這些重炮對守軍的威脅非常大。

“鱷魚,鱷魚,我看到目標了,這些渾蛋正忙著呢,不過……目標太分散,我們隻帶了八瓶‘白花油’,恐怕清理不幹淨。”王海文在強烈的噪音中的聲音斷斷續續。

“白花油”是白磷彈[1]

的暗語,王海文認為日軍的炮位太分散,八枚500磅的白磷彈無法全部覆蓋日軍的重炮陣地。

蔡繼恒興奮起來:“好啊,這玩意可是好東西,該讓鬼子嚐嚐‘白花油’的味道!”

他在美國軍教片裏見過白磷燃燒彈的殺傷效果,十分驚人。它爆炸時會形成雲層,半徑150米範圍內無人能幸免,其殺傷效果極為殘酷。白磷顆粒一旦接觸到人體,哪怕隻有蠶豆粒大小,也會立刻燒穿皮肉,深入到骨頭,將皮肉熔化至骨裏,旁人幾乎無法撲滅。最有效的方法是全身浸入水中隔絕空氣,降低溫度。對於燒傷部位,隻能立即進行外科處理,將傷口處組織全部切除。

蔡繼恒望著空中盤旋的機群說:“芬蘭刀,芬蘭刀,這已經是道大餐了,我他媽太知足啦,幹活兒吧!”

蔡繼恒看見機群怪叫著依次向下俯衝,然後又大角度拉起,鑽進雲層。很快北門外騰起衝天烈焰,把天幕都映紅了。

話筒裏傳來王海文的聲音:“鱷魚,鱷魚,‘白花油’用光了,好家夥,從空中看下去,就像是天女散花,可夠鬼子喝一壺的。鱷魚,鱷魚,我們還有點幹糧(機槍彈藥),幫你打掃一下衛生再走。你說,我們從哪裏幹起?”

蔡繼恒在心裏計算了一下,四架P-40戰鬥機上安裝著24挺大口徑機槍,每挺機槍300發子彈,一共7200發子彈,這些彈藥當然不能帶回去,必須留在衡陽。

“芬蘭刀,芬蘭刀,以你的位置看,下麵哪裏最熱鬧?”

王海文回答:“我看除了東麵,其餘三個方向都很熱鬧,就像大年三十的煙花。”

這就對了,城市的東麵是190師防守的湘江防線,這個方向沒有戰事,而西、南、北三個方向都在激戰。那麼哪裏最需要支持呢?蔡繼恒綜合這兩天的戰況,認為五桂嶺、天馬山、嶽屏山一線應該壓力最大。

“芬蘭刀,芬蘭刀,請關注一下8號地區,把那裏清理一下,注意對空識別板,他們擺好沒有?”

“看到了,非常清楚,好家夥,這些鬼子像是不要命了,一波一波地往上湧……鱷魚,鱷魚,我們下去了……”

“芬蘭刀,芬蘭刀,注意焰火(防空火力),別把幹糧都吃完了,也許回去的路上還要用……”蔡繼恒提醒道。

蔡繼恒把電話轉到第3師8團的嶽屏山指揮所:“喂!我是軍部對空聯絡員蔡繼恒上尉,你是哪位?”

話筒裏傳來一個嘶啞的聲音:“我是8團1營長楚中嶽少校,有何指示?請講!”

“楚營長,請報告一下我空中支持的戰況。”

“打得好啊,第一輪俯衝就打倒一百多鬼子,幹得太漂亮了!我們的飛機又開始俯衝了……地麵上像開了鍋一樣,密密麻麻的全是彈著點,鬼子又倒下一片,敵人這一輪進攻完全被瓦解了,我們8團全體官兵為飛行員請功!謝謝空軍兄弟!”話筒裏傳來飛機引擎的吼叫聲和密集的機槍掃射聲。

蔡繼恒看見機群在城市上空重新編隊,王海文在向他告別:“鱷魚,鱷魚,我們走了,明後天恐怕都來不了,沒辦法,我們人手不足,你多保重!”

“芬蘭刀,芬蘭刀,替我向弟兄們問好!就說我想念他們,條件允許就多來看看我,多帶些‘白花油’和‘幹糧’,我代表第10軍全體將士感謝你們!”蔡繼恒眼巴巴地看著天空,心中感到一陣溫暖。

四架飛機在空中一起搖擺了幾下機翼,算是向戰友告別,然後消失在地平線上……

由於嶽屏山陣地久攻不下,精疲力竭的133聯隊被撤下陣地進行休整,山田圭一發現,整個133聯隊隻剩下不足400人了。在撤下陣地之前,聯隊長黑賴大佐命令全體列隊,他像是有話要說。經過這些天的戰鬥,還活著的士兵也已經失去人形,大家衣衫襤褸,麵如死灰,大部分士兵都搖搖晃晃站不穩。這已是133聯隊經過第四次補充後殘餘的士兵。

誰知禍不單行,剛剛撤下陣地的133聯隊又在一個炮陣地旁遭到空襲,再一次造成重大傷亡。

幾百人的隊伍排成單列縱隊,前後拉出一公裏長,山田圭一走在隊伍的最後邊,他聽到悶雷般的炮聲從前麵傳來,這炮聲太響了,他的耳膜被震得幾乎破裂。

佐佐木忠一告訴他,前麵是一個炮兵陣地,幾天前他從那裏經過,看見炮位裏都是150毫米口徑的重炮。

山田圭一捂住耳朵說:“難怪炮聲這麼響,震得人耳朵都受不了。”

佐佐木忠一“呸”地吐了口痰說:“那又有什麼用?我親眼看到,這種重炮向張家山、嶽屏山陣地發射了上千發炮彈,按理說那上麵不該再有活人了,可是隻要我們的步兵一接近,立刻會遭到大量的手榴彈攻擊。”

兩人正說著,就聽見炮陣地上響起尖利的空襲警報聲,行進中的士兵們立刻臥倒。山田圭一看見四架塗著鯊魚嘴圖案的P-40戰鬥機,呼嘯著依次從高空俯衝下來,機翼下甩出幾個黑點,轉眼黑點上麵張開小型降落傘……

佐佐木忠一失聲喊道:“是傘彈!”

他話音沒落,那些傘彈在半空中爆炸了,天空中出現類似煙花的火團,那形狀就像一條白色的大章魚,下麵展開無數條細細的觸腳,散射出數百個橘黃色的火球,火球拖著長長的白色尾跡,並伴有大量的白霧,一場密集的火雨如天女散花般從天而降,炮兵陣地上頓時響起一片淒厲的慘叫聲……

這時山田圭一聞到一種類似於大蒜的強烈氣味,他怔了一下,忽然驚恐地大喊道:“天呐,白磷彈,快!快去救人!”

山田圭一知道白磷彈,是因為他最要好的朋友,一位大阪同鄉即死於白磷彈的攻擊下,其死狀慘不忍睹。他隨後請教過相關技術人員,得知這是一種能產生致命高溫的新型燃燒彈,當彈體被引爆後,飛散的燃燒劑上均粘有白磷材料,白磷在常溫下可以自燃,從而引燃鋁熱劑材料,引起劇烈燃燒。燃燒劑中還特別添加了黏稠的物質,能使燃燒劑粘在人體和裝備上,造成最大的殺傷效果。

當山田圭一和佐佐木忠一衝進炮兵陣地時,他們被眼前的慘狀驚呆了:這裏成了一片火海,人體、工事、土壤,甚至連鋼鐵製成的大炮都在熊熊燃燒著,設在陣地反斜麵的彈藥庫也被引爆,發射藥的藥包和炮彈在接連不斷地爆炸,陣地上彈片橫飛,一個個火球像信號彈一樣飛上天空……

更令人恐怖的是,上百個被白磷碎片擊中的士兵,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聲嘶力竭地哀嚎著,山田圭一按住一個士兵,想為他包紮一下,卻發現那些蠶豆大小的白磷塊一旦接觸到皮膚,就像是濃硫酸濺到海綿上,瞬間就在肉體上燒成一個個窟窿。白磷塊冒著白煙“滋滋”地灼燒著,像鑽頭一樣向肌肉深處鑽去,一直深入到骨骼仍然燃燒不止……

山田圭一束手無策地喊著:“水,水,誰有水?”

佐佐木忠一被嚇得臉色煞白,他帶著哭聲喊道:“山田君,這裏……這裏沒有水……”

山田圭一無奈地放下士兵:“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慘叫聲漸漸弱了下去,陣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死去的士兵,屍體呈現出種種可怕的形狀,一具屍體身子還很完整,衣服上也幹幹淨淨,但頭部已經完全變成一個骷髏。另一具屍體是上身很完整,而兩條腿已變成了焦黑色的骨骼。更可怕的是一個炮兵中尉的屍體,他的腹部被白磷燒得精光,隻剩下一截脊椎骨連接著上身和下身……

這場空襲造成炮兵、步兵近三百人喪生,中國空軍本來的目標是炮兵陣地,偏偏133聯隊不長眼,就在這會兒從炮陣地旁經過,於是一百多個士兵不但成了墊背的,而且死得極為悲慘,由此看來,133聯隊的運氣實在太糟糕了。

黑賴大佐鐵青著臉集合起隊伍,並下令在隊列前升起軍旗,他沉默著在隊列前走了幾個來回,士兵們也沉默地注視著聯隊長,黑賴大佐終於停止了走動,他咳嗽了一聲,準備講話,但他的嘴張了張,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突然,黑賴大佐一個向後轉,麵向嶽屏山方向“撲通”一聲跪下來,放聲大哭。

這一哭不要緊,全體士兵都紛紛跪倒,隊列中爆發出一陣陣驚天動地的痛哭哀號聲,黑賴大佐哭喊著一個個陣亡軍官的名字,不停地用頭部撞擊著地麵,以致額頭都磕出了血。

隊列中,山田圭一也哭了,他仰天哀嚎,淚流滿麵,為自己,為自己陣亡的哥哥,為年邁的父母,也為這無數逝去的亡靈而痛哭。

本來在撤下陣地時,黑賴大佐已正式宣布全聯隊休整三天,但實際上隻休整了一天,原因是133聯隊已經斷糧了,再不想辦法,真要餓肚子了。

進入8月份以來,湖南的戰場態勢呈現出一些變化,國軍的各路援軍在蔣介石的嚴令下,正艱難緩慢地從四麵八方向衡陽逼近,日軍的各路打援部隊雖然拚死阻擊,有效地遏止了援軍的推進,但已經明顯地感到越來越大的壓力,畢竟中國軍隊在數量上占有壓倒性的優勢。

由於緬北滇西戰事進展順利,美國第14航空隊及中美聯合空軍對遠征軍的空中支持壓力減輕,陳納德終於緩了一口氣,於是抽調出部分空中力量,對湖南戰場的日軍水陸運輸線進行大規模空襲,並且奪取了大部分製空權。

在這樣的戰場態勢下,橫山勇的第11軍處境越來越糟糕,衡陽久攻不下,部隊傷亡之慘重,已經到了難以承受的地步,中美聯合空軍猛烈而頻繁的空襲,使日軍向戰區運送的物資受到極大的損失,從武漢到長沙、衡陽的水陸運輸線上,到處是被擊毀燃燒的車輛和船隻殘骸。

對橫山勇來說,衡陽戰事已經到了最後關頭,為了這座不大的城市,第11軍已付出慘重代價,此時絕對不能前功盡棄。在運輸部門經過千辛萬苦運到前線的有限物資中,第一確保的是供作戰使用的彈藥、軍械及藥品,其次才是糧食。橫山勇別無選擇,部隊沒有糧食,還可以采用以戰養戰的手段,從占領區居民手中奪取,但如果彈藥供應不繼,前線部隊連一天也撐不下去,士兵們隻好用刺刀去戰鬥了。

上午9點,鬆井少尉傳達了上麵的命令,今天第10中隊的任務是下鄉收集糧食,至於到哪裏去收集,上麵沒有說,言外之意就是各中隊自己看著辦,哪裏可能找到糧食就到哪裏去。

山田圭一心想,什麼叫“收集”?其實就是搶劫嘛,長官們都滑頭得很,從他們嘴裏絕對不會說出“搶劫”二字,隻用了“收集”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隨你怎麼理解都可以。

第10中隊還有八十多人,這是把兩個中隊殘餘人員合並,重新編組後的數字,中隊長還是鬆井少尉。山田圭一的第5小隊合並後有九個人,戰鬥開始前的老兵,除了信野三郎和佐佐木忠一兩人外,已經大部分傷亡,現在的士兵都是從別的小隊合並過來的。

士兵們一聽說到農村收集糧食,都很興奮,在他們看來,那就是一場郊遊活動。根據以往的經驗,一旦到了農村,各級長官都會表現出極大的寬容,對士兵的行為不加約束,對士兵們而言,沒有軍紀約束的日子,就如同狂歡的節日,大家就可以為所欲為,這種好事可不常有。

這次行動的目標是鬆井少尉在地圖上確定的,這是衡陽城西南方向一個比較大的村子,距市區大約十公裏。山田圭一仔細看了看五萬分之一的軍用地圖,找到了這個村子的名稱,它叫譚家衝。

“鬆井君,為什麼選擇譚家衝呢?這裏離我們的駐地大約十公裏,你不覺得距離有些遠嗎?”山田圭一疑惑地問。

“山田軍曹,目前斷糧的不止是我們聯隊,其他聯隊也和我們一樣,在到處收集糧食,我認為城市近郊早有人捷足先登了,我們不可能再找到一粒糧食,隻能把搜索範圍擴大到十公裏以外了。”鬆井解釋道。

“鬆井君,這樣的行動很容易導致士兵的失控,在行動之前,我們是不是要特別強調一下軍紀問題?”

“我看沒有必要,這些天連續作戰,士兵們都很辛苦,我認為應該讓他們放鬆一下,畢竟我們是在休整期內,對士兵不宜約束得太嚴。”鬆井毫不客氣地否決了山田圭一的建議。

從部隊駐地到譚家衝的十公裏距離,第10中隊徒步行軍花了兩個小時。對於野戰部隊來說,若是在平時,這點距離根本不算什麼,但是今天就非常吃力了。士兵們在戰鬥中已經將體力消耗到極限,還沒有來得及恢複,結果是屋漏又遭連陰雨,衡陽前線數萬士兵又遇到斷糧的難題。在中美空軍猛然轟炸下,運到前線的有限一點糧食,分到每個士兵手裏,不過是每天四兩米,這點糧食難以維持士兵的生存,他們中間大部分人都呈現出營養不良、體質嚴重下降的狀態。

以往行軍,部隊總是排成整齊的四列縱隊,而今天的行軍已經沒有隊列可言了,饑餓的士兵們搖搖晃晃,互相攙扶著,隊伍稀稀拉拉有一公裏之長。

山田圭一也感到頭昏眼花,渾身無力,他落在隊伍的最後麵。

遠處終於出現一個很大的村莊,那些青瓦粉牆的房子體現出典型的湖南民居特點,這種建築多采用吊腳樓穿鬥、馬頭山牆等手法,形成多變的形體。其山牆做成“馬頭牆”,高出屋麵,隨屋頂的斜坡而呈階梯狀。

鬆井少尉命令部隊停止前進,他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然後打開地圖確定坐標,他宣布道,前麵的村莊就是譚家衝。這位中隊長是個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家夥,這本來是一次稀鬆平常的搶劫活動,他卻煞有介事地當成了軍事行動。隊伍離村子還有二三百米,他命令第10中隊全體士兵步槍上刺刀,展開戰鬥隊形搜索前進。

山田圭一看到,很多士兵在沒有得到命令的情況下,已經偷偷地將子彈上膛……他不覺心一沉,似乎嗅到一絲血腥氣,這個叫譚家衝的村子今天怕是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