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值班的李漢年也得到了趙國文失蹤的通報,這件事並不在他所管轄的範圍之內,所以,他不動聲色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打開桌上的台燈,隨手翻開卷宗繼續埋頭工作。
好色的趙國文遲早一天都會要出事,李漢年對這樣的結局一點都不感到吃驚,但是說起叛逃,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趙國文即使有十個膽子都不會動這個心思的,再說上海的黑道又有很多,一旦知道他是保密局上海站丁恩澤身邊的紅人鍾向輝手下的人的話,那麼就都不會傻到要動他一根毫毛,想來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脅迫他當內鬼!把柄就是趙國文公開的秘密——風流債。前幾天,記得一號曾經說過,會下手幫助李漢年,想到這兒,李漢年的嘴角劃過一絲冷笑,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他放下了手頭的工作,走到窗前,雙眼緊緊地盯著窗外的辣斐德路路麵上,沒過多久,一輛美式轎車急速駛來,然後穩穩地停在了36號的門口,車門打開了,走出了狼狽不堪、垂頭喪氣的趙國文。見此情景,李漢年搖了搖頭,果然不出自己的所料!這小子此刻絕對不會知道自己是栽在了誰的手裏,因為在趙國文看來,能撿回一條小命,就已經很不錯了。李漢年雙手抱著肩膀,幸災樂禍地看著有如落水狗般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走進大樓的趙國文。
鍾向輝可不願意就這麼輕易地把自己稀裏糊塗的下屬給放過去,麵對著戰戰兢兢地站在自己麵前的趙國文,他一臉的怒氣,眼光中透露出冰冷:
“你到底去哪兒了?”
“報告處座,我……我被打劫了!”趙國文不敢看上司的眼睛,但是仍然能夠感覺到那逼人的寒意。
“被打劫了?知道是什麼人幹的嗎?”
“不知道!”
鍾向輝緊鎖著眉頭:“密碼本呢?”
“在呢,沒丟!”說著,趙國文趕緊彎腰在自己的靴子鞋底拿出了那本小小的黑色密碼本,心裏怦怦直跳,嘴上說是沒丟,可是心裏卻很懸,在馬路上醒來後,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叫救命,而是這本要命的密碼本,還好自己這幾天來多了個心眼,共黨打狗隊活動頻繁,為了以防萬一,自己每次去‘醉紅樓’前,都會小心翼翼地把密碼本封進自己的靴子裏,而一般人是很難發現這個藏東西的地方的。趙國文不是笨蛋,他很清楚,要是把密碼本給弄丟了的話,趙國文自己的小命也就完蛋了。
鍾向輝兩眼死死地盯著趙國文,接過密碼本後,轉身就鎖進了自己的保險櫃裏:“以後就放我這兒,你不用帶著了!”
趙國文一愣,隨即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慌不迭地點頭:“那是,那是……”
鍾向輝臉上的神情這才緩和了一些,畢竟趙國文是自己的人:“你跟警備司令部的人通報了這件事了嗎?”
“還沒有,我一醒過來就趕來了,我……我……”
“你別說了,回家去吧,好好洗洗,吃點東西,今晚上不用值班了,明早上班後就來我辦公室見我!”鍾向輝厭惡地揮了揮手,轉身,再也不看他一眼了。
“是!是!”趙國文心情沉重地退出了辦公室,隨手把門輕輕地帶上了。他不無悲哀地意識到,自己的前途,或許就毀在今天了。
門外過道上,李漢年已經站了很久,他掏出口袋裏的香煙,熟練地挑出一根,然後拿打火機點燃,深深地吸上一口,他心裏已經盤算好了自己下一步的計劃,鍾向輝和趙國文的對話他聽得一清二楚。眼見著趙國文垂頭喪氣地退出了房間,李漢年在走廊牆上掐滅手裏的煙頭,趕緊迎了上去,看著趙國文頭上依然在流血的傷口,臉上流露出驚訝的表情:“天呐!國文老弟,趕緊去醫院看看吧,千萬別耽擱了傷勢!”
趙國文感激地點點頭,目光中仍然夾雜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恐懼:“謝謝關心,處座,我沒事,一點外傷,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要好好休息啊!”李漢年伸手拍了拍趙國文依然在微微顫抖的肩膀,言辭之間所流露出來的盡是同情和關心。
“會的,會的,處座放心,我告辭了,改日再敘。”
李漢年看著趙國文拱手匆匆離去的背影,心想這小子看來還是有所顧忌的,所以他沒有敢把自己被脅迫的事情如實彙報給上司鍾向輝,在這個非常時刻,每個人都必須謹言慎行,因為沒有誰會希望自己的身邊多點不必要的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