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安子文從旗袍的暗袋裏摸出了一個小小的紅色絨布袋子,慢慢打開後,露出了兩把微微閃著黃色光芒的黃銅鑰匙,她把這兩把鑰匙放在了茶幾上,然後推到鍾向輝的麵前,“這是漢年冒著生命危險拿到的保密室鑰匙,他說還差一份通行證,本來他是要想辦法去搞的,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很信任你,因此一定要我轉交給你!希望你能夠替他完成他未盡的使命!”
鍾向輝的耳邊又一次回響起了刑訊室那邊傳來的淒厲的慘叫聲,他的心一陣顫抖,目光中流露出了深深地痛苦。
回到住處,丁克工迅速走進自己的房間,鎖上門,脫下厚厚的外套,走到桌邊,放下手裏的公文包,然後打開報紙,仔細地查看了起來。頭版頭條赫然用三號黑體字打出醒目的大標題——女共匪槍殺自己人!共黨分子狗咬狗!
全文如下;
本報訊,昨日上午,由上海開往南京的火車上,一名女共匪赫然連開三槍,打死了先前被保密局抓獲的梅姓共黨分子,其下手之殘忍,可見一斑!目前該女共匪已經被保密局人員所嚴密控製,不日即可進行審判。由此可以看出,共匪表麵標榜仁愛團結,其實私底下手段殘忍,對自己人都可下如此之毒手,讓人尤為膽寒啊!
隨文章附上了三張放大的現場照片,雖然是黑白的,也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依舊可以看出現場的血腥和慘烈。畫麵中,梅子如的屍體斜靠在椅子上,雙眼圓睜,渾身鮮血淋漓。
看到這兒,丁克工感覺自己手腳冰冷,渾身顫抖,他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自己多年的老戰友竟然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天報紙上說他已經投靠國民黨,丁克功知道這肯定是謠言,是敵人又一次陰險的把戲,自己也根本就沒有同意三科打狗隊派人執行過這次暗殺任務,經過這麼多年的共同合作,他也完全可以信任梅子如對黨和對組織上的忠誠,可是,人就這麼死了,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在上海的地下黨組織有很多,彼此之間為了安全考慮,也並不互相聯係,甚至於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丁克工越想越覺得不可理解,究竟是誰幹的?為什麼自己竟然不知道會有這麼一次行動?不行,必須馬上弄清楚,如果真的是自己人幹的話,既然落到了敵人的手裏,不管怎麼樣,也都要先把人救出來再說。想到這兒,丁克工重新又穿上外套,拿起報紙和門邊的手杖,快步出了門。
小街菜場裏,挎著小菜籃子的安子文和丁克工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茶樓裏見麵了。
“梅先生死了?”安子文一聽到這個噩耗,頓時淚流滿麵,雖然說隻見過梅子如兩麵,並未深交,但是李漢年曾經不止一次地在她麵前提起過這個經驗豐富、堅貞不屈的老交通員,內心深處安子文自然也就對他充滿了深深的敬意。
“這怎麼可能?漢年臨走時一切正常,他跟我說過會盡力保護梅先生的啊,怎麼會這樣……”
“我也不清楚,漢年到現在還沒有回家嗎?”丁克功小聲問道。
安子文搖搖頭:“昨天早上他走了以後就一直沒有回來,連電話都沒有一個。”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估計敵人那邊肯定戒嚴了,這樣,你想辦法今天找個借口去辣斐德路保密局那邊,把我的想法告訴他,叫他盡力弄清楚這件事,我們明天還在這兒見麵,這個時間。”丁克工小聲囑咐道。
安子文點點頭,站起身,拿起菜籃子,轉身離開了。
“安小姐,哦不,李太太,你怎麼有空來這兒啊?”鍾向輝走出大樓,迎麵碰到了身著咖啡色時髦法蘭絨長裙,頭戴素雅女式軟帽的安子文,顯得頗感意外。
安子文莞爾一笑:“怎麼,鍾副站長,我就不能來看望我的先生嗎?他都一晚上沒有任何消息了。我有點擔心啊!”
眼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就站在自己的麵前,但是目光中、言談舉止全都圍繞著另外一個男人,更別提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親弟弟,鍾向輝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嫉妒和悲哀。
“哪裏哪裏,李太太,您真見外了,您當然能來看漢年老弟。隻不過他現在不一定有空啊。”鍾向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色。
“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他負責押送的一個重要的共黨分子被暗殺了!站長為了這個事情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