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毛澤東親筆複電程潛,電文陳明仁也看了。毛說隻要能站在人民一邊反蔣、反桂、反美,一切均能諒解。陳明仁已經吃了一顆定心丸。但他在一些公開場合,還是唱了一些反共的調子,弄得程潛和解放軍這邊如隔霧看花了。
毛澤東深知陳明仁內心是怕追究四平街的問題,就和湖南的程鬆齡談了陳明仁,毛澤東說:“當時陳明仁是坐在他們的船上,各劃各的船,都想劃贏,這是理所當然的,我們十分諒解,隻要站過來,我們還要重用他,他是一位很能打仗的猛將嘛。”
陳明仁聽說後,心裏又吃了第二顆定心丸。但他深知這種事情不用事實證明,基本上等於零。再一點,蔣介石那邊也在極盡拉攏之能事,把程潛明升暗降,叫他去廣州就任,程潛的部隊和所留湖南省主席一缺也給了陳明仁。這可都是一些砝碼呀!
7月27日,陳明仁派代表去見中共方麵的談判代表李明灝,交待一定要把這個當年破格錄取自己進講武學校的教育長請到長沙來一敘。他心裏還是有點不踏實,想從李明灝那裏再探一下中共方麵的口風。
28日晚,陳明仁擺上豐盛的家宴迎接貴賓,夫妻二人輪番敬酒,搞得氣氛很融洽。
幾杯酒下肚,李明灝覺得該入正題了。他清清嗓子道:“解放軍到平江後,已停止前進了,中共對程將軍和老弟你的行動很讚賞,下一步就等你登高一呼,使桑梓人民早見光明,不知你老弟還有什麼難處。”
陳明仁道:“湖南是再經不起戰火了,白崇禧令我炸掉長沙,我不能做這千古罪人。”他挾了一道菜,決定直接摸一摸虛實,“頌公倡議和平之舉,乃大勢所趨,民心所向,敝人縱然對共產黨有百身難贖之罪,也願意以桑梓人民利益為重,再不逞匹夫之勇了,即使今後削職為民,也在所不辭。”
陳明仁的用意很明白,看你如何處置我的後半生。
李明灝知道症結所在,在北平、武漢,幾級中共的領導都闡明了這一點,他道:“從反共反人民上說,你認為你比傅作義將軍有過之?”
陳明仁笑而不答。
李明灝接道:“傅作義現在是毛澤東的上賓,前有師表,你還記著四平街幹什麼?”
陳明仁不失時機又敬了李明灝一杯,李一飲而盡,繼續說:“我這次是毛澤東派來的,可以代表他說話,你起義後,官階銜級我看不會低於你現在,具體還有什麼問題,毛澤東說了,都是同鄉,好商量嘛。至於削職為民,隻能是笑談。”
陳明仁吃了這第三顆定心丸,知道也該表個態了,他拍著胸脯道:“頌公已回長沙,起義大事,近日付諸實現。”
李明灝提醒道:“手下將領情況怎麼樣?是否應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
陳明仁心想自己振臂一呼還不夠,嘴上卻說:“老師所慮極是,近日我召他們開會,訓話,曉以大義,必要時,我會采取強硬措施的。”
李明灝入長沙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廣州、衡陽。
29日晚,李宗仁去拜見蔣介石,說了對長沙局勢的憂慮。
“程潛此人,白崇禧在長沙就該把他押起來,他有異誌久矣……”蔣介石本想數一數程潛的罪狀,一想近年的大罪主謀還是李宗仁,就改口道:“用武力彈壓有無可能?”
李宗仁道:“恐怕鞭長莫及,弄不好,叫林彪的部隊纏上,可就被動了。”
蔣介石道:“陳明仁不至於這麼快地背叛我,可以想點其他辦法,說起這事,我……”他停下不說了。
李宗仁道:“幾個月前的任命還沒正式下達,再一點,他的部隊裝備也太差,是不是拔去一些。”
蔣介石道:“看來隻能這麼辦了,必要時派人去說一下,我再給他寫封信。”
7月30日,廣州政府正式免除程潛所兼各職,任命程潛為廣州考試院長,任命陳明仁兼湖南省主席,任命陳明仁任新成立的湖南綏靖總司令。同日,白崇禧給陳明仁去了密電:“程潛率武裝人員潛返長沙,圖謀不軌,著即解除護衛武裝,實行兵諫,迫使程去廣州任考試院長。”同日下午,聯勤總部空運到長沙重機槍四十挺、銀元三十萬和不少的銀元券。
7月31日,蔣介石、李宗仁、白崇禧見長沙方麵一點反應都沒有,已覺不妙。蔣介石隻好走最後一著棋了。他指示由行政院長閻錫山出麵,派陳明仁黃埔同學、國防部次長黃傑、政工局長鄧文儀帶著蔣介石的親筆信和重金到長沙遊說陳明仁死守長沙。
8月1日,陳明仁通知各軍、師長下午召開軍事會議。11點40分,副官報告說黃傑、鄧文儀已下了飛機。陳明仁眉頭皺了皺,隻說了句:“知道了。”
黃、鄧二人見機場戒備森嚴,無要人來接,即感情況異常。省府大廈也隻有荷槍實彈的衛兵,氣氛顯得陰森恐怖。陳明仁隻在樓梯口迎接了他們。
入座後,黃傑開門見山道:“中央已任命程潛任考試院長,弟此次來有一項任務就是迎請程院長就職。”
陳明仁裝糊塗道:“頌公早已到邵陽去了,現在又行蹤不明,我也正在找他呀。”
黃、鄧一看話不投機,就想利用陳明仁一生重義氣、講交情的性格來達到目的了。
黃傑呷口茶水道:“仁兄向來是蔣總統的得意門生,這些年總裁待仁兄不算薄呀,如今校長落到這等地步,別人怎麼樣不去管他,我等黃埔學生,決不應落井下石,自陷不義。”
陳明仁把身子朝後一仰,想起這些年的往事,心裏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兒。對蔣介石,他不能說沒有感情,可是,事到如今,也隻能這麼辦了。盡管他沒有動搖,可一想起昨天收到的機槍和銀元,心裏又莫名其妙地湧過一絲難受。黃傑見他不語,就把蔣介石的親筆信遞了過去。
陳明仁默默地拆開,見上寫著:
“弟一生革命史,自當珍惜,為中正所深信也……對賣身投靠分子應羞與為伍,必要時不惜大義滅親,將之明正典刑,然後退守湘西,吾即來四川為爾後盾,餘由冰雪(黃傑字)麵告。”
這封信不知為什麼,在陳明仁心中翻起的都是蔣的過失。“為中正所深信”此言大謬,莫說深信,就是一個“信”字,我陳明仁也不會叫陳誠三寸不爛之舌搞得那般落魄。如今你已日薄西山,還講什麼做我的後盾。既然說“羞與賣身者為伍”,自然又是不信,幫你渡過難關,恐怕我連中將高參的閑職也得不到了。可是,我畢竟追隨他老人家多年,怎好把他的說客也扣下呢?這不是要貽笑後人嗎?何況黃、鄧二兄與我私誼不錯,如今各走各的路,也不能讓人家下不了台吧?想了這些後,他才說:
“這次回湖南,已覺個人前途無足輕重,長沙不能毀,要我拋棄長沙父老,縱有高官厚祿,實難從命。兩位仁兄吃頓便飯吧。”
吃完飯,黃、鄧二人還在糾纏。到了兩點多,軍官們都到齊了,都等候陳司令宣布重要決定,可仍不見陳明仁出來。派人去請示陳明仁,陳明仁道:“廣州方麵有客人,大家再等一等。”
又過了半小時,代參謀長黃克虎怕廣州方麵客人呆久了,夜長夢多,就想出了嚇走兩位欽差的計策。因為會場上較高級的將領已在議論陳明仁的態度了。他叫過副參謀長耳語一陣。副參謀長去了陳明仁處報告道:
“共軍先頭部隊已推進到黃花市以西,遊擊隊出沒在機場附近,似對機場有破壞意圖。”
黃傑、鄧文儀一聽,忙站起來。黃傑道:“子良兄,機場出現敵情,我們告辭吧。”
陳明仁又把客人送到樓梯口,說幾句客套話又回到自己的屋子。
共產黨給他吃了三顆定心丸,陳明仁還是不大放心。早上他明確向中共方麵提出“希望保留兵團司令職位,俾其努力殺敵立功”的要求。解放軍方麵還沒回話,又經兩個說客談了幾小時,他的心情亂極了。到了會議室,他說了誰也沒想到的含糊不清的話:“諸位,目前軍事形勢極為緊張,不願打內戰,完全是全省三千萬軍民的共同願望。我作為省主席,寧置個人安危而不顧,決不違背人民的心願。我一定使長沙市聽不到槍聲。”
到會的人都感到難以捉摸,搞不清陳明仁是準備戰,還是準備和,還是準備撤。如果撤走,長沙不也聽不到槍聲嗎?
8月2日,中共中央軍委正式複電:“可以答應陳明仁保留兵團司令名義。”隻是這一天,電文內容沒有傳到陳明仁耳朵裏。這一日,1兵團代參謀長根據省工委指示,在沒有和陳明仁商量的情況下,扣押了長沙警備司令部稽查處處長,軍統大特務毛健鈞。陳明仁知道後,當時顯得很不高興,但也沒表示出什麼意見。
當天晚上,陳明仁找到程潛說:“頌公,我們不是投降,這種低三下四的事我不幹。我們和北平不一樣,共軍遠在千裏,我們就在做這個工作了。這是合作,合得成就合,合不成就算。”
程潛道:“是合作,傅宜生是走頭無路才走了這一步,我們不一樣,我得給毛潤之發個電報。”
8月3日,程潛就機構設置問題致電毛澤東、朱德及第四野戰軍領導機關,提議設立中國國民黨湖南人民軍政委員會和中國國民黨湖南人民解放軍司令部。
武漢四野司令部收到此報,由一名年紀較長的參謀送到幾位首長處。參謀不由自主說道:“陳明仁得寸進尺,保留兵團司令還不滿足嗎?真是的。”
林彪漠然地看他一眼,沒做任何批評。鄧子恢指著電報道:“國民黨人民解放軍司令部,程老先生怎麼就琢磨出這樣個稱呼,不知中央如何答複。”
林彪仍一言不發地坐著。過了好一會兒,他說:“我看一線部隊還要做好戰鬥準備。”這句話說是命令又不是命令,原因又不說,很費琢磨。
8月5日,毛澤東電告程潛:“對先生所提設立先生領導,暫名國民黨湖南臨時軍政委員會及陳明仁將軍的中國國民黨湖南人民解放軍司令部兩項臨時機構均屬必要,即可實行。”
在8月5日解放軍進城前,陳明仁一直處在十分矛盾的狀態下。如果這時候中共方麵沒有滿足他的願望,長沙起義就不可能實現。
8月3日晚,參加起義的有關人員齊集在麻園嶺陳明仁的家,對通電作最後決定,以便由陳簽署宣布。
陳的親信一致認為:陳明仁是蔣介石的學生,隻能以清君側的口吻罵蔣的左右,而不宜直接罵蔣。在爭論時,不斷有白崇禧的電話從衡陽打來。陳的妻子專職接電話,開始說陳沒回家,接著說陳去洗澡了。午夜12點,白崇禧又打來電話:“為什麼這個時候還沒回來?”陳妻謝芳如無法回答,嚇得跑下樓來,問該怎麼辦。政工處長吳相說道:“很好辦,叫通訊排把電話線截斷算了。”
陳明仁道:“別出這種點子,你上去告訴他,我去城外查看防務了。”
這時,中共方麵談判代表李明灝進了屋,寒喧了幾句,李明灝對陳明仁道:“子良,聽說抓住了毛健鈞,這個大特務血債累累,如何處理他非同小可,還是交給中共處理吧。”
這話正捅在陳明仁的痛處上。陳明仁想起下午的一件事來。肖作霖和98軍軍長一起來省政府時,他正為中共對自己提出的條件遲遲不答生氣。他對肖作霖道:“你回來得正好,等會兒我們詳談一下。”他轉身又對蔣當翊道:“現在的情況你是很清楚了,你打算怎麼樣?”
蔣軍長答道:“服從你的命令,跟你走。”
陳明仁厲聲道:“我要是投降,你也跟?”
蔣看了一眼陳明仁,猶豫一陣道:“這就不大好說,就是我願意,恐怕部下也不會願意,這一點請司令官三思。”
陳明仁冷笑一聲,“你放心,投降我是不會幹的,寧死我也不幹,要投降誰也不會幹。”
肖作霖道:“我們尋求的是局部和平,怎麼能是投降呢?不是正在談判嗎?”
陳明仁擺擺手道:“什麼談判不談判,反正都一樣。我隻問你,省政府怎麼辦?軍隊怎麼辦?政府要繳印、部隊要繳械,不是投降又是什麼?我隻求對得起頌公,對得起朋友,隻好把這個攤子交給你們,我馬上乘飛機到香港去。”
肖作霖目瞪口呆,不知該說什麼。
陳明仁接著道:“你去找李仲堅(李明灝字)一起去問頌公,看他怎麼辦,我等你們的答複,越快越好。”
肖作霖明白陳明仁是因為中共遲遲沒有答應他的要求才發這麼大的火。如果這時陳一翻臉,長沙的局麵將不可收拾。
肖作霖一見李明灝、程星齡和唐星,顧不得拐彎了,直捷了當道:“你們是怎麼和子良談的,想不到他要翻臉了,這可怎麼辦?”
三人聽後麵麵相覷,李感到情況危急,忙問:“到底怎麼回事?”
肖作霖道:“我看中共如不能保持子良的省主席和兵團司令,這事就完了,可這種要求中共能達到嗎?”
李景灝一聽,一拍大腿道:“這好辦,這好辦,中共方麵來了電報,昨天下午到的,我大意了,沒送去,子良的省府主席和兵團司令都可照舊不動,隻用把部隊拉出長沙開到嶽麓山方向,讓解放軍入城就好了。”
陳明仁心想,李景灝可以把上麵下的電示壓一天,可見中共對他這事的重視程度,一切恐都是權宜之計。李景灝雖是自己的師長,可現在隻是中共的談判代表,事還沒談成就指揮自己抓這個抓那個,又是口口聲聲血債血債的。李景灝還不是共產黨,就是這樣,要是共產黨來了,不知要厲害多少倍。
陳明仁越想越覺得心寒,臉色變得鐵青,把桌子一拍,站了起來,“毛健鈞所做所為,都是執行我的命令,一切我都負責,今天清算他,明天就要清算我,這件事老子不幹了,老子的軍隊還沒開出長沙,連放個人都作不了主?通電稿子撕掉算了。限明天上午8點,一定要把毛健鈞開釋,用飛機送走。不然的話,我就從城內一路殺出去。”
這一番話把在坐的人都嚇傻了,親信們一個個麵麵相覷,不敢吱聲。
李景灝趕緊道:“是我急忙中說錯了話,是唐生明說要把毛健鈞交出去,不是中共的意思,唐生明和毛健鈞有仇。”
陳明仁道:“我不信。”
李明灝指天發誓道:“要是這件事不是唐生明說的,我家祖宗三代都做賊。”
親信汪世楷道:“總司令,打個電話給唐生明,約他打麻將,一問就知道了。”
陳明仁笑了。
李明灝道:“毛健鈞你讓他到哪兒就到哪兒吧,別說一個毛健鈞,十個八個放了都行。”
第二天早上,陳明仁方麵談判代表帶著草簽的協議來叫陳明仁審閱簽字。陳明仁一臉不高興道:“你們去找李明灝去!”
原來,《湖南日報》8月4日頭版登了一條消息說:“湖南十萬軍隊放下武裝,向傅作義看齊。”陳明仁一看,覺得受了侮辱和愚弄。湖南怎麼能和北平相提並論?他當即提出幾條針對協定的意見,主要有:戰略要地嶽麓山暫不能交出;長沙以西的寧鄉、湘鄉等地最好給他作部隊整訓用;省政府保留半月到一個月,由陳以辭職方式交出,中共省委暫不宣布,部隊整編後不能進行清算和鬥爭。
8月4日中午,解放軍代表團除第一條未予同意外,其餘全部滿足陳明仁所提要求。8月4日下午,程潛、陳明仁等三十餘名國民黨軍政要員通電宣布正式脫離廣州政府。
至此,長沙和平解放,程潛、陳明仁所部一個兵團部、三個軍宣布起義。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了結,當天就有巨變。
●眾叛親離,蔣介石老淚縱橫。白崇禧長沙策反,義軍大半叛逃。肖克建議:“陳明仁已無法控製局麵,必須全線追擊。”毛澤東坦然道:“走就走吧,早晚還是要被抓住。”
8月4日夜,白崇禧徹夜未眠。前半夜,他處在極度的憤懣和悲傷之中,恨不得捉了陳明仁生啖其肉。他自認為待陳明仁不薄,在陳危難落魄之時伸出手拉陳東山再起,又深信不疑地將湖南軍政大權交給陳,陳本不該走這條路。沒想到陳子良忘恩負義,陷他於絕地。
下午,他向廣州的蔣介石、李宗仁通報了湖南的情況,蔣介石在電話裏頗有責備之意。
蔣介石這天的晚飯都沒有吃,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傳令誰也不準進來。廣州是他的一塊寶地,1924年他靠黃埔軍校起家,四年工夫就以北閥軍總司令的職位奠定了自己的根基。二十幾年來,黃埔學生的表現,他基本上表示滿意。若說遺憾事,也都是十多年前發生的,第一件是蔣先雲不肯與他合作,第二件是陳賡不肯背叛共產黨,這兩個黃埔一期的優秀生,他本十分喜愛,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自己,蔣介石悲傷了好一陣兒。但那時,他的事業如日中天,悲傷之後多少還產生了一些恨鐵不成鋼的心緒,尚可尋到一種心理平衡。再說,黃埔人才如雲,也就隻好由他們去了。至於這個林彪,他不好作任何評價,在黃埔四期,林彪當時並沒引起他的特別興趣,他在共產黨那邊成長到現在,那是毛澤東的福分,可反省的事情不多。
自己手下的學生,基本上都做到了對自己忠心耿耿。大半年前,杜聿明在淮海戰場被俘,他曾痛心疾首,掉過一次眼淚。陳明仁的背叛,他始料不及。雖然近月來,他隱隱生出了這種擔憂,但他沒想到陳明仁會決心走這一條路。陳明仁為他冒死守過四平街,為此他親自為陳授了青天白日勳章,他也認為待陳不薄。
可如今,這樣一個學生也背叛了自己。究竟哪個地方出了毛病呢?曾文正的文集無法告訴他,耶穌也無法告訴他。回想起這些年的往事,他十分傷感起來,幾滴老淚不由地又滾下來了。
他擦了擦眼淚後,站起來在屋內走了幾個來回。這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也不是總結經驗教訓的時候,關鍵是如何處理眼下的局麵。
他不相信陳明仁在走這條路時就沒有產生一次猶豫和彷徨。陳明仁畢竟是在他的一手提拔下才成為一員戰將的。他自信對陳明仁的為人有所洞悉,這個人本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家夥,還講那麼一點義氣。如果他真的一點都不顧忌師生之誼,三天前就不會留黃傑他們吃飯,很可能會把他倆也扣押起來。從通電中,蔣介石也感覺到了陳明仁內心的矛盾。
這正是可做文章的地方。陳明仁幾天前還在猶豫,證明這件事他做的並不十分周密。1兵團組建時間隻有半年,陳明仁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它搞得鐵板一塊。如果趁陳、程立足未穩,用一用反間之計,扭轉這種局麵的可能並不是不存在。
他要通白崇禧的電話軟硬兼施地說:“你們3兵團應有所作為了,陳子良要走,我就不信成剛他們就聽他的,要創造一些條件,接應他們一下,再想法製造一些混亂。中南地區全靠你了,我老了,這局麵還真需要你們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