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萬山眼圈一紅,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服務員,來,換大杯,我要以工程兵的方式,給工程部隊的官兵敬酒——‘點大炮’!”王遠慶站起來,手指點著石萬山,“別緊張,張秘書已經把賬給結了。我們工程部早就想請你們大功團喝頓酒了。實話說吧,你們團做工程,從不超支,工程質量又好,我們最省心。來,石團長,咱倆先點一炮!”
這回是王遠慶先幹為敬。
一大杯子高度茅台下了肚,他控製不住話匣子:“這兩千萬也不是追加投資嘛,如果你大功團要的是追加投資,你們就是請我喝王母娘娘瑤池裏的瓊漿玉液,我們也不會給一個子兒!這兩千萬可得好好用啊,早點給我把龍頭工程建好,否則,我找你石萬山算賬!”
“首長放心!”石萬山一仰脖,酒順著他喉嚨咕嚕下去了。把酒杯一放,他突然間淚流滿麵。他喝得實在太多了,也太激動了。
石萬山一行回到七星穀後一周內,王遠慶劃撥的款項就到賬了。很快,一列列馱著鋼材和水泥的火車,往漢江行進;卡車隊在漢江接過火車的“接力棒”,往七星穀深處挺進。
卡車隊到來前的七星穀裏,為了貯備充足的體能,以對付即將來臨的惡戰,張中原每天都帶領著一營官兵,進行艱苦的負重越野拉練。
卡車隊到來前的七星穀裏,大功團一千多號官兵召開誓師大會。站在石階上的石萬山振臂高呼:“同誌們,從今天上午十點起,突破主坑道泥夾石段的會戰正式打響。我相信,在我們大功團人麵前,沒有攻不破的堡壘,沒有拿不下的陣地!別的我不多說,下麵就看大家的了!”
“首戰用我,用我必勝!”台階下吼聲震天,胳膊舉得如同密集的森林。
歡天喜地的鑼鼓聲中,一個又一個方陣,向著一號洞庫出發。
周末,鄭浩要上漢江辦事,邀請林丹雁一同前往。林丹雁正好需要買些書籍和生活用品,便同意了。
希望的星星在鄭浩眼前更加明亮地閃爍起來。
兩人在漢江各自辦完事後聚首時,鄭浩見時間尚早,建議去打保齡球,林丹雁突然想起黃白虹來,覺得兩人之間從來都是黃白虹主動熱情,相形之下,自己似乎顯得挺冷血,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她走向公共電話亭,給黃白虹撥打手機。
正在城郊別墅休息的黃白虹聽到林丹雁的聲音,興奮得從床上一躍而起:“師姐?聽到你的聲音,我真是太高興太激動了!”
當她得知林丹雁就在漢江、想約她一起打保齡球時,她興奮得全身都扭動起來,讓林丹雁去漢江最高級的保齡球館“藍稻”,說自己會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放下電話,黃白虹開心得在孫丙乾臉上叭叭叭連親幾口:“她現在開始主動跟我聯係了,說明我已經取得了她的信任。”
“祝賀你!快去吧,我的寶貝。”孫丙乾眉開眼笑。
“根據這次在北京跟她的接觸和了解,我可以斷定她現在是秦懷古的得力助手。她腦子裏裝的東西太值錢了,我們今天要不要冒一次險?”
“你是說綁架她?”
“對啊,你看今天的機會多好!”
“女人的思維就是簡單。你也不想想,她腦子裏的東西是很多很值錢,可她要不說出來,或者說出來的不是她腦子裏的東西,就是把她綁架了又有什麼用呢?除非她今天帶著一箱設計圖紙出來了,才值得綁架。”
黃白虹有些泄氣:“也是。通過綁架的手段,讓她自願地把腦子裏的東西倒給咱們,恐怕難於上青天。”
“所以啊,不到實在無路可走的時候,不要輕易考慮暴力手段,如果引起對方強烈反彈,效果不好不說,還容易打草驚蛇,暴露自己。還是打感情牌最好,人都是感情動物,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在感情上把她籠絡過來了,還有什麼目的達不到?應該想辦法讓她成為我們的人,現在她開始主動跟你聯絡了,我們朝這個目標又前進了一步。還有,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她也未必就不食人間煙火,隻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小數目打動不了她,大數目呢?凡事要把眼光放遠,你想啊,她才三十多歲,以後還要參與設計多少重大的國防工程?對她,必須得放長線釣大魚,這才物有所值。”
孫丙乾一席“高屋建瓴”的話說得黃白虹五體投地,如果不是急於趕去見林丹雁,她真要像聖徒對真主一樣,立刻虔敬地把自己全身心捐獻給對方。
黃白虹驅車風馳電掣到“藍稻”。她走到第三球道,林丹雁正在擲球,鄭浩看到她,猜到她應該就是黃白虹,很友好地對她笑笑,做個瀟灑的手勢:“請坐。”
“謝謝。我是黃白虹。”黃白虹眼睛裏秋波蕩漾。
“我猜到了。黃小姐你好,我是鄭浩,丹雁的同事。”看似不經意間,鄭浩已把黃白虹身上的主要風景一覽無遺:這是一個尤物級的女人。
見林丹雁擲球回來,黃白虹立刻撲上去,緊緊擁抱住她:“師姐,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師妹,你讓我好感動啊!”林丹雁笑著學她的腔調。
黃白虹縱情大笑。
鄭浩沒想到這個風情十足的尤物性格如此豪放,忍不住看著她笑了起來,然後,轉身拎起一個最重磅的球,起步,扔,一下全中。這個女人身上有一種能攝取男人魂魄的東西,鄭浩感覺到自己正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吸引。他有些困惑,有些心虛,便趕緊往遠處走上幾步。
“哇,真棒!扔球的姿勢也很酷。”黃白虹眼睛斜睨著鄭浩,“師姐真應該去當女特工,這麼能保密。”
“什麼保密?”
“我準姐夫啊。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帥哥,早該讓我見識見識嘛,還一直騙我說沒有男朋友。”
“別胡說,人家是我的領導,一起來漢江辦事。”
“師姐就別再騙我了,你們之間,至少有感覺有默契,我看得出來。”
“白虹,你最近都忙些什麼?”林丹雁岔開話題。
“收購兩家國企,忙得不可開交。我現在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商人了,很多時候,我自己都討厭自己身上的銅臭味。也隻有跟你在一起時,我還能想起來自己也算是個知識女性。師姐,說實話,你不轉業也好,留在部隊裏,至少還能過一份清高的生活,還能保持住清新脫俗的高貴氣質。你看我,整個都成一俗物了。”
“不是俗物,是尤物,風情萬種顛倒眾生的尤物。”林丹雁笑。
這話被擲球回來的鄭浩聽見了,他暗自笑了笑,忍不住瞥黃白虹一眼。
鄭浩的反應,全被黃白虹注意到了。她看出來了,鄭浩與林丹雁並不是戀人。職業習慣使然,黃白虹對鄭浩有了探究的欲念。
三個人每人擲完三局,林丹雁提醒鄭浩該回去了,鄭浩立刻要去埋單,黃白虹說:“已經交代服務員給買過了。我們公司是這兒的定點消費單位。”
“怎麼能讓你埋單呢?真不好意思。而且,我早就說過要請丹雁打保齡球的,這一回又沒實現。”鄭浩不安。
“帥哥首長就別客氣了,能請你們,是我的榮幸。真舍不得你們走,兩位留下來住一晚吧,好不好?我在這個小地方根本沒有朋友,太寂寞了,像今天這樣開心的時候太少了。”黃白虹嗲聲嗲氣,似怨似尤。
“謝謝黃小姐美意,但我們必須趕回去。”鄭浩說。
黃白虹眼神暗淡下去,稍頃,悄悄對林丹雁說:“師姐,要不,讓你的帥哥領導先回去,你留下來好不好?我有太多的話想對你說。”
“不行不行,我已經在外麵跑兩個月了,積壓的事情多如牛毛。”
“不就是打個山洞嘛。”
“隔行如隔山。白虹,我們走了。”林丹雁腳下開始挪步。
“好吧,”黃白虹無奈,飛快地閃鄭浩一眼,“何日君再來?”
林丹雁笑笑:“別搞得這麼纏綿。以後來漢江,還會跟你聯係的。走吧。”
三個人說說笑笑往外走,告別時,黃白虹說著“師姐再見,首長再見”,與林丹雁親密擁抱,與鄭浩熱切握手。她的中指在鄭浩掌心裏輕輕勾了兩下。鄭浩臉色驀然變深。黃白虹意態不明地笑了,話語也曖昧起來:“師姐,可別放過你這位帥哥首長啊,你要放過他,我都不答應。”
鄭浩頓時臉發熱心亂跳。
一直跟蹤著黃白虹到“藍稻”、化裝成流動攤販的薑柱國和馮倩倩見到這種情形,大吃一驚。
“我的天,黃白虹怎麼會跟林丹雁和鄭浩認識呢?特別是跟林丹雁,兩人好像還很熟。”馮倩倩壓著嗓門驚呼。
薑柱國盯著他們上各自的車:“想都想不到吧?”
“他們要是知道林丹雁的身份可不得了,頭兒,咱們必須給她提個醒。”
“我的判斷是,他們很可能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接近她,就是想弄清楚七星穀陣地的規模和用途。但我們目前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能證明孫丙乾和黃白虹在從事間諜活動,現在提醒她不合適。”
“可是不提醒又太危險了,他們要是鋌而走險綁架她怎麼辦?一旦林丹雁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黃白虹已經走了,要不,我現在去見見林丹雁?”
“不能輕舉妄動,何況還有鄭浩跟她在一起,你怎麼對鄭浩解釋?經常都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怎麼知道他們就沒有反偵察?萬一打草驚蛇驚動了他們,七星穀的反間作戰就可能前功盡棄。”
馮倩倩著急:“那怎麼辦呢?”
“一方麵,把情況上報部裏,請求把林丹雁的安全等級由B級上升到A級:另一方麵,我們明天就去七星穀,把情況告訴石萬山和洪東國,他們是七星穀反間保密工作的負責人,以後她來漢江,讓他們派人陪同,不方便的話,至少也得暗中保護。咱們再給她配上紅豆胸針狀全球衛星定位器,告訴她使用方法,如果她還沒有手機,我們也給她配上,讓她以後離開七星穀時,盡量穿便服,一定戴上紅豆胸針,而且二十四小時內不能關手機。這樣多管齊下,不會有事的,隻是,我們要找到讓她自願接受而不起疑的充足理由。”
馮倩倩頻頻點頭,暗暗盤算著自己與頂頭上司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