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 / 3)

“王經理,照您的意思,我就該找一地縫兒鑽進去?天地良心啊,這八年裏我可沒幹什麼缺德事啊。”宋懷仁還挺理直氣壯。

李山東實在忍不住了,他大聲吼道:“姓宋的,你還有事兒沒事兒,沒事兒趕緊走!”

宋懷仁瞪起眼睛:“李山東,連你一個夥計也敢欺負我?你就不怕我將來……”

還沒等宋懷仁說完,李山東抄起牆角的長柄掃帚向他撲過去,宋懷仁見勢不妙,倉皇逃出了榮寶齋……

張乃光遇見朱子華是在一個舞會上,舞會的場麵很大,北平國民黨軍政要員們都攜著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夫人、小姐在舞池裏翩翩起舞,朱子華身穿筆挺的軍服,佩上校肩章和一個女人在跳華爾茲,這一對男女的舞姿出眾,引來不少旁觀者。

一曲結束,眾人紛紛鼓掌,朱子華春風得意地向眾人頻頻致意,張乃光擠入人群:“哎喲,這不是朱組長嗎?少見,少見!怎麼樣?老弟近來好嗎?”

“哦,是張局長,你也來跳舞啦?你的舞伴呢?”

張乃光拍拍自己的大肚子:“我這個歲數可是跳不動嘍,還舞伴兒呢,這會兒我家那個河東獅吼就在那邊看著我哪,你要是個女人,這老娘兒們就該撲過來和我拚命了。”

朱子華大笑起來:“早聽說張局長懼內,看來是真的了?”

張乃光湊過去小聲說道:“子華老弟,有件事我想向你核實一下,我局裏最近收到不少檢舉信,都是告一個叫宋懷仁的漢奸,我正想抓他呢,可聽說他的案子被你們保密局接手了,有這事兒嗎?”

“哦,你問這個?”朱子華點頭,“沒錯,我們是在辦這個案子,因為這其中牽扯著不少日偽特務組織的敵產,按照對口接收的原則,我們保密局理應負責,張局長有什麼異議嗎?”

張乃光趕緊擺手:“沒有,沒有,我隻是好奇,聽說你老弟收藏了兩幅珍貴的字畫,你知道,我從民國五年就開始搞收藏,手裏多少也有幾件好東西,一般的字畫咱還看不上眼,可要是真有《柳鵒圖》和《西陵聖母帖》那樣的寶物,我還非要看看不可,怎麼樣?朱組長,找個時間,請幾個有身份的朋友,我來擺一桌,你把字畫帶來,讓我們開開眼,如何?”

“好說,好說,我隨時恭候。”朱子華爽快地答應了。

不久之後,張乃光在全聚德包了個雅間,邀請了幾位有頭有臉的國民黨軍政官員,大夥閑聊著。

警察局的柳局長問道:“張局長,你今天請客總要有個說法吧?”

“是啊,是新娶了一房姨太太,還是撿到一壇金元寶?你給說說嘛。”城防趙副司令附和著。

張乃光擺擺手:“沒事兒,沒事兒,不過是想和大家聚聚,一起吃個飯。”

魏東訓推門進來:“保密局北平站朱子華先生到!”

身穿軍服的朱子華出現在雅間門口,他雙手抱拳:“抱歉!抱歉!朱某來晚了,還請各位老兄多包涵。”

張乃光迎上去握手:“哪兒的話,朱組長能大駕光臨,張某受寵若驚啊,請這邊坐,這邊坐。”

朱子華回頭對隨從吩咐:“把字畫掛起來,讓張局長和各位老兄給我掌掌眼。”

張乃光故作驚訝:“朱組長,您還真把字畫帶來啦?我還以為您就是這麼一說呢,朱組長真是太客氣了。”

“你張局長是收藏大家了,可別看不上我這些小玩意兒喲,說實話,我也就是玩玩票而已。”話是這麼說,可朱子華的臉上還是洋溢著一種驕傲的神情。

《柳鵒圖》和《西陵聖母帖》被懸掛在北牆上,官員們紛紛圍上去觀賞。

“我的天,懷素的狂草?不得了啊,朱組長還自稱是玩票,你的收藏是故宮博物院的級別。”柳局長豔羨地看著朱子華。

“徽宗的畫雖說傳世不少,可件件是珍品,都是價值連城啊。”財政局的王局長也讚歎不已。

張乃光麵帶微笑:“朱老弟,您這兩幅字畫鑒定過真偽嗎?”

“也找了一些行家鑒定過,沒什麼問題,關鍵是這兩幅字畫有出處,應該是真跡。”

“都是哪些行家呀,這麼肯定?”

張乃光的話裏明顯地具有挑釁的意味,朱子華的臉一沉:“張局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朱組長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行家也難免有走眼的時候,鄙人就上過不少回當。”張乃光依舊是笑眯眯的。

“那以張局長一個收藏大家的眼光看,這兩幅字畫是不是真跡呢?”

“有一半兒的可能是真的。”

“哦,那另一半兒的可能就是假的了,理由呢,理由是什麼?”

“很簡單,就在前幾天,我也得到了《柳鵒圖》,加上我以前收藏的《西陵聖母帖》,和您這兩幅簡直一模一樣。”張乃光回過頭,“魏秘書,把我那兩幅字畫掛起來,也讓朱組長給我掌掌眼。”

魏東訓打開早就準備好的卷軸,掛在牆上,來賓發出一陣驚歎。

趙副司令仔細地看著:“還真是一模一樣,連細小的筆觸都毫無二致。”

朱子華吃了一驚,冷汗從腦門上滾落下來,但他不肯服輸,仍然強硬地說道:“張局長,即便如此,那也不能證明我的字畫就是假的。”

張乃光不禁大笑起來:“朱老弟,你非要這樣認為當然也可以,收藏家都是這樣,隻要自己認為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不過……我可沒朱老弟這麼自信,在座的諸位老兄,誰要是喜歡收藏名家仿作,我願意奉送。”

柳局長馬上搭腔:“哎喲,那我先謝謝張兄了,反正我不是收藏家,弄幅仿作掛在客廳裏我也知足了。”

朱子華一聲不吭,他臉色鐵青地走到自己的兩幅字畫前,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字畫,火苗迅速飛躥著向上卷起……

趙副司令大聲驚叫:“趕快滅火,趕快滅火!把房子點著了可了不得……”

張乃光則慢悠悠地鼓起掌來:“好啊,燒了也好,省得有人拿假畫再去害人,魏秘書,把我那兩幅也點了,給大夥兒助助興!”

朱子華鐵青著臉拂袖而去。

回到保密局,他氣得直拍桌子,立即差人叫來了宋懷仁。

宋懷仁小心翼翼地走進朱子華的辦公室:“朱先生,您找我?”

朱子華指了指椅子,宋懷仁坐下。

朱子華依舊鐵青著臉:“現在北平司法局正在調查你在日偽時期當維持會長的事兒,我們準備把你移交給司法局。”

“交給司法局?”宋懷仁的心裏一掂量,覺得不對勁,趕緊追問,“長官,我這案子……你們不是已經結了嗎?”

“誰告訴你結了?是我們通過調查,認定你不是日本人留下的間諜。”

宋懷仁站起身,連連鞠躬:“謝謝長官,謝謝長官!”

朱子華冷冷地說道:“間諜的嫌疑是排除了,但你在日偽時期所犯的漢奸罪是確鑿的,按照業務歸口的原則,你的案子應該由司法局負責,因此,我們決定把你的案子移交給司法局。”

宋懷仁聽罷,大驚失色,他“撲通”一聲跪下,磕頭不止:“朱先生,朱先生,您不能把我交給司法局……我……我是為了您才得罪的張局長……您饒命,饒命啊!”

朱子華陰冷地笑了:“到了司法局,恐怕你就再也出不來了。”

“司法局我不能去,朱先生,您無論如何得拉我一把。”宋懷仁哭了。

朱子華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救你?我憑什麼?放你出去?恐怕沒那麼容易,你我有過命的交情嗎?沒有哇,那憑什麼呢?不把你交給司法局,我拿什麼向上峰交代?不把你送走,又用什麼堵住我部下的嘴呢?”

宋懷仁哭得更厲害了,眼淚像開了閘的河水,奔湧不止:“朱先生,我冤枉啊,當初日本人逼著琉璃廠成立維持會,是東家和王經理讓我出麵幹的,我真是冤枉啊……”

朱子華不耐煩地衝門口喊道:“來人,把他帶走!”

兩個多月後的一天早晨,李山東和徐海打開榮寶齋的大門準備卸窗板,突然發現張幼林正站在門口,李山東頗感意外:“呦,東家,您今兒真早。”

“睡不著啊。”張幼林神情疲憊。

“您到後院歇會兒,我給您沏茶。”李山東轉身進了鋪子。

張幼林沒忙著進去,他問徐海:“你說,宋懷仁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嗯,這個……這人論做買賣是夠精明的,可就是……做人有點兒那什麼……我說不上來。”徐海支支吾吾。

張幼林望著東邊升起的一輪紅彤彤的太陽,感歎著:“日月輪回,又是一天哪!”

雲生急急忙忙從鋪子裏出來:“東家,您有事兒?”

“宋懷仁……昨兒個夜裏沒了。”

雲生大吃一驚:“怎麼回事兒?”

“漢奸罪,被執行死刑了,我剛接到的通知。”

徐海也很吃驚:“東家,他的事兒不算大,手上又沒人命,照理說,判個兩三年徒刑也就差不多了,他是有罪,可罪不該死呀?”

張幼林長歎一聲:“唉!我也沒想到宋懷仁會被槍斃,這的確有些冤枉,看來司法局也會草菅人命。”沉默了半晌,張幼林又說道:“雲生,幫我辦件事兒,你待會兒去趟左家莊,幫著把後事辦了,費用都記在我的賬上。”

雲生有些猶豫:“東家,宋懷仁被槍斃了,政府自有安排,我看您就不必管了吧?”

“唉,大家共事一場,好也罷,壞也罷,臨到了都是一把灰,人都沒了,就別計較了。”張幼林向鋪子裏走去,他剛要邁進鋪子,忽然想起了什麼,又站住,回過身叮囑雲生,“你再去趟法源寺,燒幾炷香,請僧人念念經,趕早兒超度了他,下輩子可別再做壞事兒了。”

“您放心吧,我這就去辦。”雲生帶上錢,匆匆地走了。

徐海感歎著:“東家,您可真是好人啊!”

張幼林無奈地搖搖頭:“這世道,好人又能怎麼樣?你看咱榮寶齋,生意是越來越不景氣了,比日偽時期還糟糕。”

“主要還是因為政府各部門欠款不還,咱就是想告他們,法院也不會受理,上次我問法院的人,像這種情況,我們能不能起訴政府,您猜人家怎麼說?想告政府?你長著幾個腦袋?”

“盼了八年啊,總算是盼回了我們自己的政府,可這個政府啊,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了,它究竟是不是好政府?我還想再看一看,時間長了,也許就看清了。”

徐海憤憤地說道:“東家,我看這個政府挺孫子的,您沒地方說理啊,就這麼熬著吧!”

就這麼熬著,晃晃悠悠,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1948年的初春。那天傍晚,張幼林正在自家的書房裏寫字,王仁山匆匆走進來:“東家,您還寫字兒哪?有人要找事兒了!”

張幼林放下毛筆:“仁山,你坐下,慢慢說,榮寶齋不死不活挺了兩年,已經這樣兒了,還能再倒黴到哪兒去?”

“魏東訓剛找過我,還是那兩幅字畫的事兒,說張乃光……”

張幼林聽不下去,他打斷了王仁山:“這又不是什麼新事兒,張乃光惦記那兩幅字畫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張乃光的意思是,他為這兩幅字畫已經耐著性子等了兩年,他想問問,張先生還打算讓他等多久。現在他的耐性已經到了頭兒,想找張先生說道說道了。”

張幼林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他不耐煩地揮揮手:“我不想和他談,你轉告魏秘書,我那兩幅字畫現在不賣,將來不賣,永遠也不打算賣!”

王仁山皺著眉頭:“東家,我聽到一個消息,應該是可靠的,宋懷仁臨被處決之前,寫了兩份兒供詞,一份兒是揭發您在日本人投降之後,指使榮寶齋收購嘉禾商社的字畫,將敵產據為己有;另一份兒是,宋懷仁指認少東家和共產黨有來往。”

張幼林“啪”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放屁!”

“您別急,誰都知道宋懷仁被槍斃了,這兩份供詞是死無對證,況且是不是宋懷仁寫的也很難說,可張乃光事隔兩年以後又把這事兒抖摟出來,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明擺著是威脅您,咱們得好好合計一下,這一關怎麼過。”

“怎麼過?反正是要字畫沒有,要命有一條!讓他張乃光看著辦吧。”張幼林咆哮起來。

“東家,刀把子在人家手裏攥著,硬頂不是事兒,得想個轍。”王仁山心平氣和地說道。

過了半晌,張幼林頹然坐下:“我是沒轍了,為這兩幅字畫,張家三代人提心吊膽了近百年,心血都快耗盡了。”

“我倒有個主意。”王仁山壓低了聲音,“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第二天一早,張幼林取出《柳鵒圖》和《西陵聖母帖》,默默地將它們展開,懸掛到牆上。注視著這兩幅飽經滄桑的字畫,張幼林的耳畔似有似無地又響起祖父張仰山臨終前說的那些話:“今後張家子孫就算是遇到天大的難事,也不準將國寶賣掉,否則,就是最大的不孝……”他仿佛又看到母親倒拿著雞毛撣子,咬著牙往自己的背上抽:“說!你把畫拿到哪兒去啦?說……”

張幼林的流淚“唰”地滾落下來。

張小璐推門進來,他很詫異,試探著問:“爸爸,您……怎麼了?”

張幼林抹了一把眼淚:“小璐啊,我問你件事兒,你一定要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和共產黨有聯係?”

張小璐不覺一愣:“爸,您問這幹什麼?”

張幼林直視著兒子:“回答我,難道還怕你爸爸去告密嗎?”

張小璐趕緊搖頭:“爸,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有幾個清華的同學,抗戰時去西山參加了八路軍,前兩年我們在街上遇見又恢複了聯係,正巧那時我接到通知,讓我們這些預備役軍官重返部隊,同學們勸我,千萬不要參加內戰……”

張幼林打斷他的話:“我問你,現在還找得到他們嗎?”

“可以聯係上,平西門頭溝一帶有共產黨的根據地。”張小璐回答得十分肯定。

“那馬上離開北平,去找你那些同學。”

“爸,出什麼事兒了?”張小璐瞪大了眼睛。

張幼林收起字畫,遞給兒子:“事情緊急,你今天就走,走時帶上這個。”

“我為什麼要帶著字畫走?”張小璐迷惑不解。

張幼林長歎一聲:“唉!有人在打它的主意,這人很有勢力,我們鬥不過他,所以,你必須帶走,保護它。”

“爸,這是我們張家的傳家之物,誰在打它的主意?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這個世道,哪兒有王法?惹不起咱總還躲得起,孩子,你帶上它走吧。”

張小璐思索了片刻:“爸,我該怎麼處置這兩幅字畫?”

張幼林不無留戀地撫摸著兩個卷軸:“孩子,你知道,這兩幅書畫承載著我們張家三代人的希望,當年我祖父曾打算作為張家的傳家之寶,一輩接一輩地傳下去,無論到什麼時候,就是餓死也不能賣掉,否則,就是最大的不孝,張家的子子孫孫永遠不會原諒他。近百年來這兩幅書畫曆盡坎坷,這其中的甘苦,隻有我們張家後人自己知道,不足為外人道啊。時至今日,我終於想明白了,這兩件國寶……實在不適合由張家保管了。”

“為什麼?”

“因為在一個個人的生命財產包括個人尊嚴都毫無保障的社會裏,連生命的價值都變得微不足道,更何況兩幅字畫呢?沒有一個政治清明,提倡民主、自由、公正的政府,那麼這個國家的每一個公民都將生活在黑暗中,永遠沒有希望。我仔細考慮過,這兩件國寶級的字畫實在不適合私人收藏,張家三代人為它們已經熬盡了心血,實在沒有能力再繼續保護它們了,我希望在不久的將來,由一個民主、自由、公正的新政府保管它,這樣珍貴的字畫,隻有一個政治清明的好政府才有資格收藏它……”張幼林老淚縱橫,“要和它分手了,我這心裏……很難過,真是舍不得……”

看著父親傷心的樣子,張小璐有些猶豫:“要不……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張幼林擦幹了眼淚,他態度堅決:“走吧,你必須走,帶上它,走得遠遠的,你媽那兒由我去說,孩子啊,你走時……不必和我們告別,悄悄地走……”

張幼林轉身走出了書房,張小璐流著淚喊道:“爸……”

榮寶齋的生意越來越不景氣,雲生指著貨架子上少得可憐的幾遝紙對王仁山說道:“您看,冰雪宣、雲母宣、淨皮、棉料都沒多少了,安徽的紙要是再上不來,恐怕得用川紙頂了。”

王仁山摸著冰雪宣,十分惆悵:“北方的書畫家都用不慣川紙啊,這些先收起來,留給老熟人吧,唉!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進貨呢。”

就在這當口,任啟賢送完貨,拉著空板車走進廣安門的城門洞,他被幾個士兵攔住,一名軍官走過來,上下打量著他:“小子,多大啦?”

“我還小呢,六十了。”任啟賢沒好氣兒地答道。

“嗬,你小子還挺各,怎麼說話呢?”

“老總,我說您有事兒沒事兒?我可沒工夫跟您逗咳嗽,沒事兒我走了啊。”

“走?往哪兒走?沒事兒我能找你嗎?告訴你吧,老子找你不光是有事,而且還是公事,跟我們走吧。”

“跟你們走?幹什麼?”任啟賢倔強地梗著脖子,他絲毫沒有意識到厄運已經來臨。

一名士兵把他拽住:“長官看得起你,帶你當兵去,有飯吃、有錢花。”

“我不去!”任啟賢掙脫著。

軍官吼道:“少他媽囉唆,這由不得你,給我帶走!”

“你們講不講理?這不成了土匪嗎?”任啟賢和士兵廝打起來。

“他媽的,給臉不要臉,把這小子給我捆起來,你不是不想當兵嗎?老子非讓你當不可……”

任啟賢被士兵捆了起來,他罵著:“好啊,要非讓我當兵,沒關係,大爺我就當,反正別讓我趕上打仗,上了戰場大爺我第一槍就照你後腦勺上打……”任啟賢的話還沒說完,後背就狠狠挨了一槍托,他被士兵連拉帶拽地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