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條主意一出,城裏果然安靜多了。

湯應求鬆了一口氣,回到縣衙剛打算喘口氣,歇一歇,忽然差役進來報告,說黃州知府蔣嘉年帶領一千兵馬,現已抵達東門。

湯應求大吃一驚,趕忙騎馬往東門迎接。

湯應求帶著縣衙一應差員出東門時,見蔣嘉年和那一千兵馬,人不卸甲,馬不卸鞍,排開一副大戰的架勢。他不知為什麼,老遠就翻身下馬,拱手稱罪。

湯應求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不免發問,府台大人老遠帶兵馬親征,不知屬下犯有哪樁過錯?

蔣嘉年說,不是說你們這兒軍情緊急嗎?

湯應求說,誰向你報告的?

蔣嘉年說,昨天傍晚,我接到探子報告,說大批饑民湧入麻城城內,圖謀暴動,我不敢怠慢,就帶人星夜馳援。

湯應求一聽原來如此,就趕忙將塗如鬆母子準備向饑民布施的事一一說了。

蔣嘉年一聽大喜過望,說這樣開明的鄉紳他一定要結識一下。他當即將那一千兵馬後退三十裏,再安營紮寨就地休息。

當晚,蔣嘉年、湯應求就在塗如鬆家,先是喝酒論詩,然後又是徹夜長談,還和那個已恢複元氣的老人見了麵。隻是那老人一見他便長揖到地,既不肯起也不說話,那模樣神秘極了。

蓮兒一直陪著他們,不時給他們沏茶,給火盆添炭,做些丫環們做的事。

蔣嘉年和湯應求直到雞叫五更時才走。

上了馬,和塗如鬆道了別,蔣嘉年打馬走了幾步,忽然回頭對落後他半個馬身子的湯應求說,塗如鬆怎麼找這麼個女人做老婆?

湯應求說,府台大人有何高見?

蔣嘉年說,這女人身上有股狐氣,和塗如鬆不是一路的人,將來恐怕要吃她的大虧。

湯應求說,我也有此想法,隻是不敢亂說,真不知塗相公是怎麼個想法。

邊走邊說,不覺來到縣衙,隻見兩隻通亮的燈籠下站著一小隊人馬。

正在犯疑,有人來報,說廣濟縣代縣令高仁傑在等候拜見府台大人。

蔣嘉年皺了一下眉頭,忍不住對湯應求說,這個馬屁精,拍馬拍到我頭上來了。

湯應求圓場說,大老遠來,也是一片苦心嘛。

蔣嘉年沒說什麼,放馬往前走去。

隻見那高仁傑遠遠地一個長揖,並高聲說,小縣高仁傑給府台大人請安來了。

蔣嘉年慢吞吞地一邊下馬一邊問,高大人怎麼到這偏僻的麻城縣來了。

高仁傑說,府台大人容稟,高某昨日帶兵演練,忽聽說麻城這邊饑民暴動,大人帶著兵馬前來解圍,下官人馬雖少也想助大人一臂之力,便帶著人馬趕了過來。半路上,又聽說消息有誤,但眼看麻城就要到了,便索性來看看湯大人如何治理縣政,學點經驗,長點見識,也好讓自己多些長進。

蔣嘉年說,這後一點倒不錯,你是該向湯大人好好學兩招,湯大人在此地可是有口皆碑,高大人在廣濟又是如何呢!

高仁傑說,差遠羅!麻城是重鎮,湯大人若是個凡夫俗子,府台大人也不會將他委以此重任。

蔣嘉年說,那也未必,你那廣濟也是很要緊的水碼頭喲!

湯應求這時才出麵說,府台大人、高大人,別站在北風裏說話,小縣貧寒,還望別嫌棄,請到衙內歇息。

大家將蔣嘉年讓在頭裏,然後一個跟一個進到屋內。

第二天上午,東門邊上的校場裏,人山人海地盡是一望就知的窮人。

校場邊搭了一座木台,黃州知府蔣嘉年坐在中間,兩邊是麻城知縣湯應求和廣濟代縣令高仁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