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光在轅門之內恐怕不行,便親自出去走走。

這天早飯後,他換上便服悄悄地出了轅門,徑直往塗老太太住的旅館而去。

進了旅館,找到塗老太太住的房間,正待推門進去,忽然聽見屋裏有一個男人嚶嚶的哭聲。

塗老太太則長歎一聲後勸慰說,為了我塗家,已經冤死兩個人了,也不知這回史大人能不能秉公斷案,不然先死的人白死了不說,接下來還不知要冤死多少人。幸好皇上已有聖旨,你父的死感動了天地,不管案子結局是好是歹,都要厚葬他老人家。

那男人說,我哭死人,也哭活人,他們若是再這麼亂殺無辜,我就不再聽任何人勸,扯起旗號上龜山去。

塗老太太說,牛兒,你千萬別這麼想,為了你入綠林一事,你父曾發誓不認你這個兒子,自己則去討米叫花。你若再上山,那你父死也死得不安寧。

屋裏一時沉默了。

趁著空,史貽直敲門進去。

見了他,塗老太太忙介紹說,這是史尚書史大人,這是周老頭的兒子周牛兒。

史貽直剛坐下周牛兒就要走,史貽直拉住他,故意說,你又不是強盜,怎麼一見官府的人就要走!我今天是專門找人拉家常的,逮住誰誰就得作點犧牲陪一陪!

周牛兒說,大人別開玩笑,你來一定有正經事!

史貽直說,你也別這麼認真,管他正不正經先坐下來再說。你就是強盜,我沒帶兵來也捉不住你。

周牛兒隻好坐下。

史貽直說,你父真是好樣的,死也死得不同,別看他是一個要飯的,可皇上敬重他比那幾品大臣還要狠,你可別讓他死了也不好受。

周牛兒低聲說,這我知道。可大人做事也別讓我們小民不好受哇!

塗老太太正要打圓場,史貽直正色說,這話說得好,你說說,有關蓮兒失蹤或者說是塗如鬆殺妻一案,你在哪裏覺得不好受?

周牛兒說,正不壓邪。

史貽直說,說具體點。

周牛兒說,好人受欺負,壞人得逍遙,這還不具體!

史貽直說,你多少是個局外人,感覺糙了些。老夫人,你說說看,這案子你在哪一點上最不好受,也最想不通!

塗老太太歎口氣說,這個問題我一直在想,可我就是想不通。你說說我家那丫環鳳兒,我們哪一點對她不好,而她在所有問題上對我家也很好,包括她明知鬆兒藏在龜山,卻不說出來。可她為什麼要反咬湯大人他們一口,將一點點的禮尚往來說成是賄賂,硬說湯大人朝我家要了多少金銀財寶——

史貽直眼睛一亮,他拍了一下大腿,脫口說道,對,就是這個。眼下的關鍵是要找到鳳兒,不找到鳳兒,讓她說出真相,說不定哪天這案子又要有反複。

史貽直繼續自言自語地說,一定得搞清楚,鳳兒為什麼會這樣!

周牛兒說,可鳳兒來無蹤去無影,上哪兒去找她呢?

史貽直說,楊蓮兒藏得那麼緊,你還不是給找出來了!

周牛兒說,那是因為有馮大這個線索。

塗老太太說,鳳兒也有線索,她讓鬆兒去龜山,就一定與龜山那裏有種特別的關係。

史貽直說,周牛兒,這事我就交給你去辦,找到鳳兒回來後一定重重賞你。

周牛兒正在想,史貽直又說,要不我再派一個捕快協助你!

周牛兒說,要幹我就一個人幹,鳳兒若是不願出麵,官府的人去了她會躲得更深。

史貽直說,那好,我給你三天時間。

周牛兒說,三天不行,最少得七天。

史貽直說,七天太長了,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我給你五天,不能再多了。

周牛兒咬咬牙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