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尚絅(2 / 3)

(11)奏假無言,時靡有爭:意思是膠殷無語地向神明祈禱,內心平和,沒有爭端。

(12)不賞而民勸:不需要進行獎賞就能使百掛互相勸勉行善。

(13)聲:號令。色:形貌。

(14)輶:古時候的一種輕便車,引申為輕。

【譯文】

《詩經·衛風·碩人》說:“她裏麵穿著綾羅綢緞,外麵加了一件單衣。”之所以在綾羅綢緞之外加上一件單衣,是因為嫌惡那綾羅綢緞的文采太耀眼。所以有道德的君子所奉行的大道,外表看似不明,卻在內裏有蘊藏,所以一天一天地顯現出來。反之,那些小人的小道,外表看起來頗為光明,但其實腹中空空,沒有什麼蘊含,所以一天一天地消減。有道德的君子所奉行的大道,看似清淡,卻越鑽研越覺得有味道,不會叫人厭倦;看似簡單,其實卻文采斐然;看似平和,其實卻很條理縝密。知道抵達遠方要從近處起步,知道風是從什麼地方吹來的道理,知道再細微的東西也會彰顯。能夠明曉這些,就可以算是一個明曉道德的人了。《詩經·小雅·正月》說:“雖然隱藏了起來,卻也是昭昭然地明顯呀。”所以,有道德的君子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省察自身,都不會因做錯事而抱愧,也不會有什麼事會傷害他的完美心誌。有道德的君子,一般的人之所以遠遠不及他,那是因為他善於在尋常人所看不見的地方存養自我。《詩經·大雅·抑》說:“總有在暗中窺探著你的,在你自己的屋中,隻要不做有愧於屋漏神的事,便用不著擔驚受怕。”所以,有道德的君子不必有所舉動,自然會有人尊敬;不用開口說什麼話,自然會被人信任。《詩經·商頌·烈祖》說:“默默地呈獻一片誠心去感動神明,便不會有紛爭。”所以,有道德的君子,不用設立賞格,而民眾自然會前赴後繼地行善事;不用大發脾氣,而民眾自然會畏懼他比畏懼那斧鉞還厲害。《詩經·周頌·烈文》說:“大大顯耀在外的是那有德之人,諸侯們都要群起效法他。”所以,有道德的君子,自己厚厚實實,恭恭敬敬,天下便會自然而然地達致太平。《詩經·大雅·皇矣》說:“我歸向那德行顯著的人,他從來不大發脾氣威嚇人。”孔子說:“用疾言厲色去教化民眾,是最最下等的策略。”《詩經·大雅·蒸民》說:“德行人人能夠修行,它輕得像一根毛,人人都可以舉起它。”這裏所說的德行還可以用有形質的毫毛來比擬。《詩經·大雅·文王》說:“上蒼生育萬物,沒有一點兒聲音聽得見,沒有一點兒氣味聞得見。”這真是說得恰如其分啊。

【名家注釋】

孔穎達注:以前經論夫子之德難知,故此經因明君子、小人隱顯不同之事。又注:君子其身雖隱,其德昭著。賢人君子身雖藏隱,猶如魚伏於水,其道德亦甚彰矣。君子雖不遇世,內自省身,不有愆病,則亦不損害於己誌。言守誌彌堅固也。又注:君子之人在室之中“屋漏”,雖無人之處不敢為非,猶愧懼於屋漏之神,況有人之處君子愧懼可知也。言君子雖獨居,常能恭敬。又注:祭成湯之時,奏此大樂於宗廟之中,人皆肅敬,無有喧嘩之言。所以然者,時既太平,無有爭訟之事,故“無言”也。引證君子不言而民信。又注:以道德顯著,故天下百辟諸侯皆刑法之。引之者,證君子之德猶若文王,其德顯明在外,明眾人皆刑法之。又注:天謂文王曰,我歸就爾之明德,所以歸之者,以文王不大作音聲以為嚴厲之色,故歸之。記者引之,證君子亦不作大音聲以為嚴厲之色,與文王同也。又注:用德化民,舉行其易,其輕如毛也。又注:天之生物無音聲無臭氣,寂然無象而物自生。言聖人用德化民,亦無音聲,亦無臭氣而人自化。是聖人之德至極,與天地同。

鄭玄注:君子深遠難知,小人淺近易知。人所以不知孔子,以其深遠。禪為絅。娜衣之美而君子以絅表之,為其文章黴見,似小人也。又注:淡其味似薄也,簡而文,溫而理,猶簡而辮,直而溫也。聖人雖隱通,其德亦甚明矣。君子自省,身無想病,雖不遇世,亦無損害於己誌。又注:君子雖隱居,不失其君子之容德也。視女在室獨居者,猶不愧於屋漏。屋漏非有人也,況有人乎?又注:奏大樂於宗廟之中,人皆肅敬。金生玉色,無有言者,以時太平,和合無所爭也。又注:我歸有明德者,以其不大聲為嚴厲之色以威我也。又注:化民常以德,德之易舉而用,其輕如毛耳。毛雖輕,尚有所比;有所比,則有重。上天之造生萬物,人無聞其聲音,亦無知其奧氣者。化民之德,清明和神,淵淵浩浩然後善。

朱熹注:前章言聖人之德,極其盛矣。此複自下學立心之始言之,而下文又推之以至其極也。又注:古之學者為己,故其立心如此。尚絅故朋然,衣錦故有日章之實。淡、簡、溫,絅之襲於外也;不厭而文且理焉,佛之美在中也。小人反是,則暴於外而無實以繼之,是以的然而日亡也。遠之近,見於彼者由於此也。風之自,著乎外者本乎內也。微之顯,有諸內者形諸外也。有為己之心,而又知此三者,則知所謹而可入德矣。故下文引《詩》言謹獨之事。又注:無惡於誌,猶言無愧於心,此君子謹獨之事也。又注:承上文又言君子之戒謹恐懼,無時不然,不待言動而後敬信,則其為己之功益加密矣。故下文引《詩》並言其效。又注:承上文而遂及其效,言進而感格於神明之際,極其誠敬,無有言說而人自化之也。又注:承上文言天子有不顯之德,而諸侯法之,則其德愈深而效愈遠矣。又注:篤恭而天下平,乃聖人至德淵微,自然之應,中庸之極功也。

張居正注:“《大雅·蒸民》之詩說:德之微妙,其輕如毛。這詩似可以形容不顯之德矣。然毛雖細微,也還有一物比方得他,亦豈足以形容之乎?惟文王之詩說,上天之事,無有聲音之可聽,無有氣奧之可聞,夫聲臭有氣無形,比之色與毛,已是微妙了,而又皆謂之無,則天下之至微至妙,不見其跡,莫知其然者,無過於此。以此形容君子不顯之德,才可謂至盡類,不可以有加矣。”子思既極其形容,而又讚歎其妙,以見君子之學,必如是而後為至也。其示人之意,何其切哉!大抵《中庸》一書,首言天命之性,是說道之大原,皆出於天。終言上天之載,是說君子之學,當達諸天,然必由戒慎恐懼之功,而後可以馴致於中和化育之極,盡為己慎獨之事,而後可以漸進於不顯篤恭之妙。可見盡人以合天,下學而上達,要隻是一敬而已。先儒說敬者聖學始終之要,讀者不可不深察而體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