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軍令部長徐永昌拿著蔣介石的手令去找蔣介石,“委座,共匪難馴,此令沒見不遵令開拔如何處置,職以為有就此先下達命令之必要。”徐永昌何有此舉?他對蔣介石的猶豫搞害怕了,如不逼他先下命令,到時新四軍不走,他也無法下手,做這種兄弟相煎之事,日後保不準會有翻案的一天,還是讓最高統帥留下白紙黑字為上策。蔣介石再寫一紙手令:“新四軍如12月31日尚未遵令北移,應先將江南新四軍立予解決。”
12月8日,何應欽、白崇禧得知蔣介石已正式同意軍令部的作戰方案後,針對上月朱彭葉項佳電,再發長達四千餘言的齊電。
齊電頗有文采,深曉舌戰之奧妙,把猙猙殺機深藏在濃烈的激情之後,是抗戰期間,國民黨在文字戰中不可多得的一份佳構。
“來電不雲乎?該軍所有部隊,莫不遵照國策,服從命令,堅持抗戰,為惟一任務;倘事實詢如所言,是乃統帥之殷切期勉,舉國之所共同仰望;然而兄等部隊之實際行動,果為何者?第十八集團軍,自抗戰之始,即列入第二戰區之戰鬥序列,新四軍自成立之初,即列入第三戰區戰鬥序列,均各有指定之作戰目標與作戰地境。乃對此命令規定之範圍,迄未始終遵守,以求達成任務,始則自由侵入冀察,繼則自由分兵魯省,終則陰移新四軍渡江而北;明派擾魯部隊,伺隙而南,桴鼓相應,夾擊蘇北;似此擅離規定之戰區,夾擊蘇北之友軍,究係遵何命令?而且所到之處,凡屬友軍,莫不視若仇敵,遍施襲擊,苟非意存兼並,寧至一無例外;此種任意相殘之戰爭,又係遵何命令?”
此段深諳“攻其一點不及其餘”戰法,這比莫須有高明多了。
“其尤可痛者:各該省區,原有各軍,受命抗敵,對於兄等部隊之突然攻擊,事前既略無猜疑防範之心,臨時更力避衝突為誌;因之當受不意之夾擊,竟由忍讓而被創;及至事後又須恪遵中央嚴禁鬩牆之旨,未敢稍存報複之心,隻有紛向中央呼號哀訴,僉謂:苦鬥前方,不敗於當麵凶悍敵寇,而將之於並肩作戰之袍澤。應欽、崇禧每覽前方此類報告,既不勝一一上聞,更無詞何以相慰,經經攬電踟躕,谘嗟累日。”
對國民黨各派係軍隊稍有感性知識的人,不難看出這一節散發出的很濃的護短意味。向來視地盤為生命的國民黨軍,在這種時候能是謙謙君子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們不要忘了,何應欽、白崇禧是在下戰書呀!
“河北方麵,自鹿、高、朱、孫等部,因兄等橫施攻擊,奉令調開以後,我軍實力遽行薄弱;敵遂得舒其喘息,部署軍事,發展交通;故一麵兄等部隊方慶握蘇北暨正宣傳百團大戰之時,一麵敵人橫斷河北之德石鐵路,自本年6月中旬動工,未受絲毫障礙,竟得迅速完成者,且於11月15日大事鋪張,舉行開車典禮。此即兄等排除友軍,自殘手足,養寇資敵,所謂團結抗戰中實際行動之表現也。”
還是不要提河北的好,石友三剛剛因通敵被蔣介石下令處決了。“百團大戰”日本人已有評說,德石路通車一事怎能將殲敵兩萬餘的大戰役一棒打殺呢?“自殘手足”、“養寇資敵”,這種彌天大罪,蔣委員長都不好開口,因為他這幾個月來至少發給八路軍四份嘉獎令。
“至於政治方麵,在兄等部隊所到之處,凡縣以下之基層機構,則假借民意以摧毀之,凡主管全省政務之省政府,則罪以摩擦口號,濫用暴力以破除之;上自地方軍政當局,下至縣鄉工作人員,該軍欲加排除,則一律誣以投降妥協之惡名,驅迫殘戮,極人間之至慘!在晉冀各地如是,在蘇魯戰區亦複如是,聞者驚人,見者錯愕!”
可惜沒有實例,不足致人信服。
“夫統帥部對於各軍任務分配,均視其軍隊之素質與敵寇之情況,而規定作戰之地區與作戰任務;第十八集團軍原在晉北作戰,新四軍原在江南作戰,其性質裝備,皆與規定地區悉相配合,乃兄等均不遵照命令,擅自放棄規定任務,而肆意越境略地,奪槍勾兵,自由擴編,故十八集團軍遵令改編之始,原僅四萬五千人,而至今竟稱為五十萬人,今姑不問其人員武器有無虛實,亦不計裹脅成軍能否作戰;而事前既未照章核準,事後又不許中央過問,僅要求中央照數發餉;現在全國集團軍總司令不下數十人,從未有未經奉準,而自由擴編者;敵後遊擊隊,且不下百餘萬,亦未有不經點驗編組,而自由領餉者,茲兄等所稱人數,若未奉核準,而擅作毫無限度之擴編,恐再閱幾時,勢必號稱百萬;中央安有如許財力,地方安有如許民力,供給此核定數目以外,無限製之兵源?”
這一段文章做得好!你不經點驗就是虛報,虛報就不發餉,若想發餉,必先點驗。然而,若共產黨軍隊沒達幾十萬,用得著這樣驚恐萬狀嗎?政治的盛宴,肉絲可炒可爆可燉可手抓,奇招迭出,令人美不勝收。前些日子,“五十萬”是實的,因為談的是兩黨誰想獨霸的問題,今天,“五十萬”是虛的,因為牽扯到發餉。
“兄等來電競謂:十四個月未發顆彈片藥,有一槍僅餘四發五發者,有一傷僅敷一次兩次藥物者。倘果如所言,則此十四個月來,該軍在河北連續攻擊鹿鍾麟、朱懷冰、高樹勳、孫良誠各部;在山東連續攻擊沈鴻烈等部;在蘇北連續攻擊韓德勤等部,以及其它各地攻擊友軍之一切行為,其彈藥從何而來?”
此說粗看言之成理,細想仍有漏洞,中共可以“從日寇手中奪得”對之。
不用再“賞析”這篇奇文了。把它當作一紙通牒和戰書來看,就不會大驚小怪了。眼下,蔣介石非要報複一下不可,韓德勤屬他的嫡係,如今被新四軍搞掉一萬多人,死一軍長一師長,能無切齒之痛?
12月10日,顧祝同接到蔣介石密令後,立即做了兩件事:第一,令李品仙集團軍在江北無為地區加強布防,準備夾擊新四軍皖南部隊;第二,派人向日軍泄露了新四軍上報的北移線路。
“無毒不丈夫”這句話又一次在上將軍顧祝同身上得到了驗證。
四
1940年12月14日,毛澤東還沒獲得蔣介石已下達消滅皖南新四軍手令的情報,這一天,他發了這樣一份電報:“移動時間蔣限12月底移完,我們正交涉寬限一個月,但你們仍須於本月內盡可能移畢。蔣以新四軍正在移動,不同意項副軍長來渝,因此中央決定項隨軍隊渡江然後經華北來延安。”
從此電可以看出,毛澤東此時對新四軍人事問題已有徹底解決的打算。
12月18日,毛澤東看形勢嚴峻,再電葉挺、項英:“你們的機密文件電報須一律燒毀,切勿保留片紙隻字,以免在通過封鎖線時落入敵人手中,你們的密碼須由負責人帶在自己身上。”20日又電葉、項:“葉挺渡江以速為好,不應征蔣同意。如蔣反對,便不好過江了。江邊須有周密布置,速與胡服、雲逸聯係在對岸作準備。”
葉挺先過江要報告蔣介石的主意是哪位高人出的呢?又是一樁曆史疑案。三天後,蔣介石已下達了“一網打盡,生擒葉項”的手令。
聖誕節這一天,周恩來應邀去見蔣介石。
蔣介石很動感情地說:“連日來瑣事甚多,情緒不好,本不想見,但因為今天是四年前共患難的日子,故得以見麵談話為好。”
日後周恩來這樣寫道:“他開口就是什麼患難之交,我一看就知是在灌迷魂湯,迷魂湯不好喝。我說,四年前也是為了不打內戰。”
蔣介石動了真情:“抗戰四年,現在是有利時機,勝利已有希望,我難道願意內戰嗎?願意弄坍台嗎?現在八路軍、新四軍還不都是我的部下?我為什麼要自相殘殺?就是民國十六年,我們何嚐不覺得痛心?內戰時,一麵在打,一麵也很難過。”
周恩來當然也會動感情:“校長苦衷,我們都明白。我們都是你的部下,在哪裏打日本人不是一樣嗎?既然校長是敘舊,我就說說心中的迷惑,你為什麼非要讓八路軍、新四軍都開到黃河以北呢?當然,這也不是不可行。可是,他們北麵有長江,還有日本人。”
蔣介石揮揮手:“不要怕日本人。隻要你們說出一條北上的路,我可擔保絕對不會妨礙你們通過。如果都和我討價還價,我這個統帥還怎麼當?隻要你們肯開過河北,我擔保至一月底,絕不進兵。如果非留在江北免調不可,大家都是革命的,衝突決難避免,決難避免!打起來,我敢斷言,你們必敗!”
至少在蔣介石看來,江南的新四軍已插翅難飛了。他準備合圍新四軍皖南部隊的人馬,已基本完成對新四軍的包圍,碉堡工事已修了大半了。
前幾天,新四軍尚有北渡機會,日軍對顧祝同泄漏的消息將信將疑,並沒派重兵加強對長江南岸的封鎖,江北岸李品仙的部隊行動遲緩,尚未達到指定的區域。因項英的動搖猶豫,這一機會錯過了。
顧祝同這時候又令新四軍改道繁昌、銅陵北移,項英頓時方寸大亂,再提假蘇南北移之說。毛澤東、朱德隻好同意。
12月26日,毛澤東根本忘記了這是自己第四十七個生日,吃江青做的長壽麵也毫無滋味,吃了半碗,放下來給項英、周子昆、袁國平再寫一電:“各電均悉,你們在困難麵前屢次來電請示方針,但中央還在一年前即將方針給了你們,即向北發展,向敵後發展,你們卻始終借故不執行。最近決定全部轉移,至於如何轉移,如何克服移動中的困難,要你們自己想辦法,有決心。現雖一麵向國民黨抗議,並要寬展期限,發給餉彈,但你們不要對國民黨存任何幻想,不要靠國民黨幫助你們任何東西,把可能幫助的東西隻當作意外之事。你們要有決心有辦法衝破最黑暗最不利的環境,達到北移之目的。如有這種決心,辦法,則雖受損失,基本骨幹仍可保存,發展前途是光明的;如果動搖猶豫,自己無辦法無決心,則在敵頑夾擊下,你們是很危險的。全國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有你們這樣遲疑無辦法無決心的。在移動中如遇國民黨向你們攻擊,你們要有自衛的準備與決心,這個方針也早指示你們了。我們不明了你們要我們指示何項方針,究竟你們自己有沒有方針?現在又提拖或走的問題,究竟你們自己主張的是什麼?主張拖還是主張走?似此毫無定見,毫無方向,將來你們要吃大虧的。”
如果項英後來活了下來,毛澤東會用什麼辦法處罰這一員大將呢?恐怕連一個排也不會交給他了。寫這份電報時,毛澤東肯定預感到了江南大勢已去,言語裏充滿了悲憤無奈。下午,他發給項英的電報很像料理後事了,他說:“關於銷毀機密文電是否執行?”項英有無能力點火燒一堆無法反抗的紙,毛澤東這時也深表懷疑。
這個項英讓他傷透了心,他像是在預先品嚐諸葛亮失街亭之後的複雜心情。兩年前沒撤他,一年前沒撤他,兩個月前為什麼就沒狠下心來把他撤了呢?睡了一覺後,毛澤東平靜了些許。新四軍可是他的嫡係中的嫡係呀。這支部隊的骨幹,是當年紅軍中最能打仗的一群人,他們有的奉命留下,有的是因傷留在了江南,這些人還有一大半留在軍部和三支隊呀!毛澤東決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步入絕境。27日,他一麵請周恩來、葉劍英去求蔣令李品仙給北渡新四軍讓出一條生路,一麵急電李宗仁和李品仙,請他們高抬貴手,給新四軍北渡提供盡可能的方便。
29日,周恩來交涉結果出來了:蔣介石口頭上答應了讓出皖北。可是,這時候蔣介石的話能信嗎?因此,周恩來建議新四軍“仍以分批走蘇南為好”。30日,毛澤東、朱德放棄了前兩天強調的直接北渡的主張,同意了周恩來的意見。周恩來的意見又是項英搖擺案中的一個。30日下午,毛澤東接見了從前線回來進中央黨校學習的人,談了這樣一番話:“不習慣蹲窯洞,這是要不得的。延安的窯洞是最革命的,延安的窯洞有馬列主義,延安的窯洞能指揮全國的抗日鬥爭。蔣介石現在比我們住得闊氣,有洋房,有電燈,可是全國人民都不聽他的。我們不要看不起自己,不要看不起土窯洞,全國人民的希望都寄托在我們身上,寄托在延安的土窯洞裏。……如果犯了錯誤又不能立即去糾正,革命勝利的時間就要拖長。沒有大量真正精通馬克思列寧主義革命理論幹部,要完成無產階級革命是不可能的。”
“延安窯洞裏有馬列主義”,“我們不要看不起自己”,強調犯了錯誤要立即糾正,都是有的放矢之語。毛澤東在這個時候,仍沒有中斷對另一個工程的構想。
1941年1月1日,毛澤東終於收到了項英下了決心後的電報:“我們決定全部移蘇南。”隔了一日,毛澤東和朱德才複電道:“你們全部堅決開蘇南,並立即開動,是完全正確的。”在皖南時局千鈞一發之際,毛澤東的電報為什麼遲了一天才發呢?因為1日葉項來電中,根本沒提轉移具體路線。是疏忽?是怕泄密?都不是。隻能是還沒“矛盾”出一條線路。蔣介石手令的最後期限已過,項英還在踟躕。皖南新四軍真的在劫難逃了。
1月5日,葉挺、項英致電中央:“新四軍皖南部隊於1月4日夜開動,5日晨到太平、涇縣間茂林地區。”
6日,國民黨第三十二集團軍總司令上官雲湘指揮七個師八萬餘人包圍了新四軍九千餘人,“皖南事變”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在以後的四天裏,不見葉挺、項英給中央電,也不見中央給葉、項指示電,這真是千古不解之謎!9日上午,劉少奇致電毛澤東、朱德、王稼祥:“我江南遵令北移被阻,戰況激烈,請向國民黨嚴重交涉。”那時,劉少奇還在諸侯的隊列裏。自然不知國共最近關係詳情,這一電態度中庸。晚上,劉少奇又來一電:“項英、袁國平等在緊急關頭已離開部隊,提議中央明令撤項職,並令饒在政治上負責,葉在軍事上負責,以挽危局。”劉少奇肯定以為項英、袁國平當了逃兵,才用如此激烈詞彙,建議取此非常手段。同日,毛澤東等令劉少奇再探詳情回報。
1月10日,劉少奇轉來了葉挺、饒漱石電:“項、袁等率小部隊不辭而別,行動方向不明。部隊受包圍激戰,決定9日晚分批向北突圍。”劉少奇報告道:“他們在何處及情況如何我亦不知,二支隊在江南集結,待命行動接應他們,亦不知他們行動。他們應從涇縣以北青弋江、宣城向郎溪東進才安全,而先向南行動,到茂林拖了許多天,致受敵包圍。”
這一天,毛澤東等終於收到了葉挺、饒漱石直接發來的電報。原來密碼還沒有燒毀!就是燒密碼,為什麼單單燒和中央聯係的密碼?這一天,項英離隊突圍不成,狼狽地回到了軍部,即向中央報告與袁國平離隊經過,承認“此次行動甚壞,以候中央處罰”。密碼帶在項英身上嗎?很有可能。毛澤東這天沒理睬他們,卻電告彭雪楓、張雲逸、鄧子恢、李先念:“擊破反共軍隊十分之七靠宣傳”,要求他們立即向圍攻他們的部隊發起公開的宣傳戰。皖南悲劇實在不敢重演了。
11日,毛澤東等電告劉、陳:葉、饒完全正確,你們應就近隨時去電幫助他們並加以鼓勵,項英撤職一點暫時不提。
12日,毛澤東等經劉、陳電示葉、饒:“你們當前情況是否許可突圍?如有可能,似以突圍出去分批東進或北進為有利,望考慮決定為盼。因在重慶交涉恐靠不住,同時應注意與包圍部隊首長談判。”
談判已無濟於事。13日,中共完全明白了蔣介石的用意,立即改變了策略。中共中央以朱、彭、葉、項名義發表抗議通電後,毛澤東、朱德、王稼祥電告八路軍、新四軍高級將領:“蘇北準備包圍韓德勤,山東準備包圍沈鴻烈,限電到十天內準備完畢,待命攻擊,以答複蔣介石對我皖南新四軍一萬人的聚殲計劃。”同一天,毛澤東電告周恩來、葉劍英:“你處交涉應帶嚴正抗議性質,勿用哀乞語氣為盼!”
這種強硬的以攻為守策略,隻有毛澤東才敢一試。然而,皖南局勢已非。項英、周子昆被叛徒所殺,袁國平戰死,葉挺去國民黨一〇八師談判被扣押,九千餘人隻有兩千人突圍,傷亡五千餘,大悲劇鑄成了。
用“得意忘形”來形容蔣介石和他的高級幕僚此時的心態再恰當不過了。1月17日,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迫不及待地發表通令,以新四軍叛變為罪名,宣布撤銷新四軍番號,決定將軍長葉挺交軍事法庭審判。他們顯然忽略了這樣一個事實:皖南新四軍隻占當時新四軍總兵力的十分之一強。
毛澤東這時卻表現出了驚人的冷靜。1月19日,他確定了這樣一個方針:政治上全麵揭破蔣的陰謀,但暫時不提蔣的名字,在“堅持抗日,反對內戰”口號下動員群眾;軍事上先取防禦戰;組織上擬準備撤銷各辦事處;宣傳上展開強大攻勢。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作出兩項重大決定:發布重建新四軍軍部命令,任命陳毅為代理軍長,張雲逸為副軍長,劉少奇為政治委員,賴傳珠為參謀長,鄧子恢為政治部主任;以中共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發言人名義,對新華社記者發表關於皖南事變的談話。元月25日,周恩來將中共中央解決皖南事變的辦法麵交國民黨代表張衝轉國民黨中央。該辦法共有:懸崖勒馬,停止挑釁;取消1月17日的反動命令,並宣布自己是完全錯了;懲辦皖南事變的禍首何應欽、顧祝同、上官雲湘三人;恢複葉挺自由,繼續充當新四軍軍長等十二條。
蔣介石當然不會接受這些條件。然而,他又不能真的撕破臉打全麵內戰。1月25日,蘇聯駐華大使潘友新會見了蔣介石,指出:“中國打內戰就意味著滅亡。”同日,蘇駐中國使館武官崔可夫拜會了參謀總長何應欽和副參謀總長白崇禧。崔表示中國如內戰擴大有害於世界反侵略戰爭,暗示如果繼續內戰蘇聯方麵很可能停止對中國的援助。蘇聯此舉,“友誼”到底起沒起作用呢?“友誼”隻是美麗的托辭,它能使交易變得溫情脈脈。中國內戰爆發意味著對日抵抗停止,就意味著蘇聯還需要提防陷在中國關內戰場的百萬大軍。
日本人對蔣介石令八路軍、新四軍開赴華北也不滿意。1941年年初,日本陸軍大臣東條英機公開宣稱:“華北是日本人的根據地,蔣介石要驅逐華中的共產黨軍隊去華北,直接破壞帝國利益,這是不能容忍的。”
1月27日,蔣介石在總理紀念周發表講話,不得不表示:“皖南事變完全是我們整飭軍隊的問題,並無其他絲毫政治或任何黨派性質夾雜其中。”
因1940年下半年軍事衝突不斷,加上1941年初發生了皖南事變,國共雙方的相互信任度大大地降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