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我姨母家。我突然覺得當了這兩年兵,我變笨了,反應也變遲鈍了。後來我才想到,阿莉莎定是發現我變了。可這種初次見麵的虛假印象為何對我們有那麼大的影響?至於我,害怕認不出我當初認識的那個阿莉莎了,剛開始幾乎不敢抬頭看她。不!真正叫人難為情的是這個:我倆明明沒有訂婚,他們卻始終將我們當未婚夫婦看待,見我們在那兒,就慌忙離開,讓我們單獨待著。
“哦,姑母!你根本沒必要這樣的,我倆沒什麼心裏話要說。”阿莉莎終於受不了了,大聲說道。我姨母是好人,做事卻不講究技巧,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在有意躲避我們,讓我們獨自待著,這讓阿莉莎煩得不行。
“好的,好的!親愛的。我懂你的心思。年輕人好久沒見了,有很多的心裏話要對對方說。”
“求你了,姑母!你快走吧,快煩死我們啦!”聽聲音,阿莉莎真的生氣了,我幾乎沒有聽出是她的聲音。
“姨母!我跟你說,你要是走了,我倆可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我笑著補充道,心裏卻巴不得她趕緊走,讓我倆好好待會兒。然後,我們裝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三個人一起聊上了,聊的都是家長裏短,裝得很快活,卻依然掩蓋不住言語之下的窘迫。明天舅舅請我吃飯,我們就商量好明天再見一次,這樣傍晚分手的時候倒也沒什麼遺憾,反倒因為快速地結束了這尷尬可笑的場麵而感到一陣竊喜。
第二天,離吃午飯還早呢,我就到了舅舅家,可到那兒一看,阿莉莎正跟一位女性朋友聊天,看樣子,阿莉莎不忍叫她走,她也沒什麼眼力,看不出有我在場她再待下去不合適。最後,那姑娘終於走了,我就裝出一副很吃驚的模樣,問阿莉莎為什麼不留下人家吃午飯。我倆都很緊張,昨天晚上又沒睡覺,身體累得很。我舅舅來了。看阿莉莎的表情,似乎看出我覺得他老了。他也真的很聾了,我說什麼話,他聽著都很費勁,我隻好鼓足力氣衝著他的耳朵吼叫,搞得這次談話既無聊又可笑。
飯吃完了,普朗提埃姨母按照事先的安排趕來了馬車,拉著我們去奧爾謝,打算讓我和阿莉莎步行走完那段最美的路。
對一年中的這個時候來說,天氣可真夠熱的。上山時,太陽正當頭,曬得很,弄得我倆沒心情,樹上的葉子都落光了,連個遮擋也沒有。我們著急了,想趕緊到我姨母那兒去,她正坐在馬車上等我們,於是加快了行進的速度,但山路並不好走,結果搞得自己很狼狽。我的頭痛得要命,想要想起點什麼事來根本做不到,也許想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也許是因為想到了動作比說話更管用,就抓住了阿莉莎的手,她倒也沒往回縮。我們想著心事,快步地走著,誰也不說一句話,真叫一個尷尬,血不由得湧上了臉頰,我覺得我的太陽穴在怦怦跳,阿莉莎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最後我倆握著的手變得濕乎乎的,感覺極不舒服,索性把各自的手撤回來,悲傷地將它們垂在了身體一側。
我倆走得太急了,到十字路口一看,姨母的馬車還沒到,姨母故意走另外一條路過來,給我們多些獨處、聊天的時間。我們就一屁股坐在土路旁,突然起了一陣冷風,我們身上的汗還沒幹,寒氣就侵入了我們的骨髓,凍得我們夠嗆,然後,我們起身走到路上去迎馬車。不過,最糟糕的事又來了,我那可憐的姨母又在關切地問東問西了,還以為我倆聊了好久,聊得很高興呢,就趕著問我倆訂婚的事。阿莉莎受不了,眼裏含著淚水,說頭好痛,我們就趕緊默默地朝家趕。
第二天,我醒過來時,胳膊腿腳痛得厲害,又患了風寒,覺得很不舒服,就打算下午再去布蘭科家。我的運氣真差勁,到他家後才發現不隻有阿莉莎一個人。普朗提埃姨母有個孫女,叫瑪德萊娜·普朗提埃,也在那兒呢。她打算跟奶奶住幾天,我一進屋,她就高興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