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果然動身去了,臨行還來和沛之作別,沛之不免也周旋了他一番。等他去後,沛之即叫過自己一個同伴來,叫他遠遠的跟著喜來,他到了南昌,住在甚麼地方,做些甚麼事業?隨時要寫信來通知。又給了盤纏,那同伴的領命去了。
沛之便來報與天來,天來十分感激,便要動身。沛之道:“此刻且行不得,喜來雖然去了,他一定還有牙爪羽翼在這裏。梁兄且多住幾天,等他的羽黨散了,然後從從容容的動身,那就一路太平了。並且這個也不是趕急的事,不在乎這幾天工夫呀!”天來也以為然,因此就在朱怡和耽擱下了。
過了些時,區爵興趕到,也被沛之說得走了。當下拉了朱怡甫,尋到了小樓之上,見了天來,嗬嗬大笑,告之原委。天來十分感激,便擬定明日動身。沛之道:“喜來這廝,是從旱路走南昌的,梁兄明日過嶺之後,可由水路前去,可免路上遇見。”天來一一應命。
到了次日,天來收拾過行李要動身,去尋沛之告辭。誰知他已經在天尚未明的時候,動身到省城去了。天來不覺暗暗稱奇道:“難道這個人專為幫我忙而來的麼?一向這等殷勤,何以到了臨走的時候,卻又無言而去呢?”隻得到賬房裏同朱怡甫告別。說起沛之已經動身,未曾送他一送,甚為抱歉的話,怡甫道:“我看此人,行為舉動,不是等閑之輩。他到這裏住了一個多月,專門打聽些官司事情,不然,他早就走了。因為遇見梁兄,他又耽擱下來。直到昨夜三更時候,他忽然來結算房飯錢,說今天要走。今日天還沒亮,我還沒起來,他已經走了。豈不奇怪!”天來聽了,很是詫異。別過怡甫,登轎起程,望北京而去不提。
卻說蘇沛之當日出了朱怡和,一路上不免曉行夜宿。一直到了省城,尋個客棧住下。安頓好行李,就到三德店來訪貴興。誰知貴興已回譚村去了。沛之雇了船,訪到他譚村去。恰好貴興在家,集了一眾強徒,飲酒議事。原來到南雄的李阿添、甘阿定等六人,到贛州關的淩美閑等六人,到和平嶺的林大有等七人,以及到韶州的簡勒先等,都已陸續回來。貴興得知爵興到湖南去了,好不煩惱,恐怕早晚有事,沒個人商量。宗孔便道:“何必一定要他才好商量呢!現成我們的一大班人,一個人出一個主意,怕還及不到他麼?侄老爹,我勸你少相信他點罷。他看見我們這裏事急了,天來告禦狀去了,他卻先輕輕地到湖南去躲了,你說這種人可靠得住麼?”
貴興正欲回答,忽報有一個人,帶了區表爺的信來求見,貴興忙叫:“請進來。”不多時,果然踱進一人。貴興抬頭看時,隻見來人生得相貌堂堂,儀表不俗。見了貴興,舉手為禮。貴興連忙還禮讓坐。通過姓名,沛之取出爵興的信遞過去。貴興拆開看了道:“原來舍親到湖南去,就是由先生指示的。先生這般高明,以後諸事,都要請教的了。”沛之不免謙讓了幾句。貴興便命洗盞更酌,又叫沛之遍看眾強徒的相貌,沛之隨口說了些恭維的話。單看到了林大有,便許為一時豪傑,誇獎得了不得,珍重地請教了姓名。林大有也覺得顧盼自豪。等酒筵散了,貴興便邀沛之到書房裏去細談。貴興道:“先生在南雄,便遇見舍親,想來我與梁氏那一案,先生早就知道了。但這回梁天來進京禦控,不知可有大礙?望先生指示。”沛之道:“這是淩兄過於煩心了。君門萬裏,談何容易便可以禦控,何況梁天來,弟曾見過,那人衰頹已極,晦氣滿麵,一定不久於人世的了。莫說禦控,我看他的壽命,隻怕還不及到京呢!”貴興大喜,正要回言,林大有忽然闖了進來道:“我說出一計,叫大爺放心。莫說梁天來未必告得準,倘使告準了,欽差那邊還好打點,甚或至於打點不來,我還有一條妙計,叫欽差也束手無策。”貴興又大喜,忙問:“是何妙計?何不早說?”不知林大有說出甚麼計來,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