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去麻將室之前,我給梅紅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了她晚上和王京一起打麻將的事情。梅紅考慮了那麼一會兒,對我說,我兩點之前回家就可以,因為“兩點之前回家的男人都是好男人。”說起來,晚上在外麵應酬什麼的,今天還是我葉天結婚以來的第一次呢。梅紅如此寬宏大量,我當然也是痛痛快快地答應了她。
我走進麻將室去,牆上的表剛好指向8點鍾,不早不晚,王京正和另外兩名男子坐在桌子上等我。其中與王京對麵坐著的那人約莫50歲出頭,手拿一把折扇,一副非常儒雅的樣子;另外一個看上去40歲左右,戴副眼鏡,光頭。一見我進來,王京就招呼著說:“快來快來,我們等你半天了。”王京早就發福了,本來就身高馬大的,肚子一挺起來,你一見到就會明白大腹便便那個詞語是什麼意思。
我在光頭對麵坐下。王京一指折扇男,對我說:“這位是馬導,導演的導,再多點兒水就是馮導了。”馮導指的是馮大剛,我雖然沒有看過他的電影,但還是聽說過他的名頭的,在國內應該算得上是一流的大導演了。這馬導沾了姓氏的光,腰杆一下挺直了不少,我假裝無限崇拜地對他說一聲:“馬導好,鄙人葉天,請您多多關照。”
馬導微微一笑說:“馮大剛的電影賣是賣的好,可是本身質量不見得好。說白一點,他的名頭有水分,並且不是一點,是兩點。”
我驚異得張大嘴說:“真是高見!馬導的電影想必比馮導的要好。”
“是不是比他的好我不敢說,但起碼不會比他的差。”馬導這時候搖起折扇說:“要是也有人出錢替我炒作一下什麼的,我的電影應該比他的賣得好。”
我反正對電影什麼的也不感興趣,就對他一抱拳說:“我祝您的電影早日大賣特賣!”
馬導收起折扇,微笑不語。
“哈哈,真是談笑有鴻儒啊!”王京又指著那光頭男對我說:“這位是範編劇,也是著名作家來的,最近改攻影視了。他曾經寫過不少好書,現在立誌要寫出全中國最好的電影劇本。”
我看一眼光頭,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他的樣子,剛才一進來好象就有那種感覺似的。見我不說話,光頭就笑著對我說:“葉老板真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了?”
我搖搖頭說:“抱歉!我真的想不起來……”
還沒等我說完,光頭就樂嗬嗬地打斷我說:“我範劍啊!那一年在西湖,你參加過我的作品研討會的。還記得嗎?”
“哦,哦,是您啊!”我終於想起來了,還真的是他。他既然那麼稱呼我,想必是王京已經跟他們說起過我了,也許還說了我和梅紅的事情都有可能。我連忙站起身來和他握手說:“我記得您當時是一頭長發的,現在剃了光頭,就好比少林俗家弟子終於當了和尚,修成了正果,怪不得我認不出您來了。”
“夫人可好?”他不理會我的調侃,繼續笑著問我。這麼多年過去他還記得梅紅呢。
我想起來梅紅說過的他偷偷給她寫情書的事,心裏忽然有那麼一點兒不舒服,就說道:“托您的福,她還好。如果她知道您現在改行當編劇了,她會很開心的。我祝您的電影劇本大作早日麵世。”
“這小子,還這麼伶牙俐齒的。”光頭範編劇嘿嘿笑兩聲,掉轉頭對王京說:“王總,我和他是不打不相識啊!我們認識。”
王京大手一揮說:“那再好不過。馬導也是個性情中人,我們今天就放開了玩兒,好不好?先說好了,都不許打感情牌。”
我問王京:“王總是不是也準備投身影視業啊?”
“這事兒以後再說,我們今天隻玩牌。”王京一邊碼牌一邊說。
我聽他那麼一說,就知道自己慘了,那二位必定是在遊說王京當他們的製片人,給他們投錢拍電影來著。雖然王京口頭上說不許打感情牌,但是他們兩個絕對會暗地裏都把槍口對準我。我明白了,我今天就是來當炮灰的。我暗地裏一估摸,我的口袋裏也就幾千塊錢現金,肯定撐不到兩點就要輸光,於是說道:“我有言在先,口袋裏的錢輸光了我就不玩兒了。”
王京說:“瞧你那點兒出息,這麼多年咋就一點長進都沒有呢?”
我說:“俺是窮人,比不上你們都是富人。”
“啊哈,我最不喜歡聽你這句話了。剛才還說‘談笑有鴻儒’來著,你馬上就給我來個‘往來有白丁’,煞風景、煞風景啊!”王京“啪”地打出一張牌,笑著說:“沒有誰天生就是富人,你要自己努力奮鬥、奮鬥,懂不懂?我為什麼滿世界嚷嚷說隻給富人蓋房?就是想激起像你這樣的人的羞恥心和進取心。難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黨的政策是居者有其屋?難道我真的不知道社會主義的窮人也應該買房子?我那是故意氣你們這些窮人來著!你們總說什麼房價高、高房價的,我就是把房價降一半下來,你們那些人照樣還是買不起。那不是活該是什麼?哎我說,你幹嘛不也成為一個富人呢?上帝沒有規定誰一定就是富人,誰永遠就是窮人吧?”他一直以為我沒有半價買他的房子是因為我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