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信使的所傳的消息在兩日後終於大白,因為兩日後漢使也隨即抵達匈奴王庭。拜會過單於後,年輕的郎官陳晉進帳來拜見公主。他舉止中還帶著幾分拘謹和羞澀,呈上自萬裏外帶來的禦筆書卷時,他半低著頭,不敢望宜嘉的眼睛。宜嘉接過那熟悉親切的文紙格書,隻覺得雙眼微微發澀,然而眼中微溫的感觸在瞬間被金裱錦製上的猙獰文字凍結成冰:“……人在其國,當從其俗。單於所請之另嫁之事,朕準之!……”
或許本應是意料中事,宜嘉默默放下那道禦旨,一言不發。陳晉半抬起頭來,偷瞟一眼她的神色,賠笑道:“皇上憐慰公主在胡地艱苦,特命臣攜數車帷帳錦繡,並珍玩古器,以供公主賞玩及布置居處,略解公主思鄉之念。”
“砰”的一聲巨響,剛剛被抬進的禮盒中的一柄鑲金如意被摔在地上,頃刻粉碎。陳晉嚇得回頭:“鄭,鄭大人……”
鄭濂臉色鐵青,胸口起伏,陳晉被他盯的低下頭去:“這……皇上也知道,這實在是委屈了公主,可……”
“豈止是委屈?!皇上遠在朝廷,哪裏知道這裏局勢險惡!烏維和公主第一次見麵,就已反目,此時更是勢同水火。皇上降旨讓公主嫁他,還不如直接降旨讓公主送命!!”
陳晉大驚:“皇上,皇上隻說要以大局為重,所以勸公主暫時不要想我朝的名節……可是不知道這裏竟是……這、這……單於已經看到這份旨意了……”
“大局!嘿!這才是和親的本意。”宜嘉嘴角輕揚,眼中卻殊無笑意:“說到底,我無非就是一個用來交換相互利益的工具,一個向異朝示好的姿態和標誌。我嫁給誰無關緊要,隻要對方是匈奴的王者,隻要不毀了和親大業,隻要兩國能在勾心鬥角中維持麵子上的和氣……犧牲一個不是帝女的女子又算的了什麼呢?和天下蒼生,君王大義比起來,我小小一個女子的悲喜,乃至性命,又何足道哉!”
“可是現在實關生死……”鄭濂忽然別開頭去,聲音暗啞:“公主,臣實在有愧。臣當時也是力主和親的一派,卻萬萬沒有想到會這樣害了公主……”
宜嘉望他一眼:“這不怪你,這是我的命。”轉過身去,背影無限落寞。帳內有難堪的沉默。馮汀蓼俯下身去,揀拾著地上的破碎的如意。宜嘉並不轉身,忽然開口:“請問陳大人,安平王爺可有書信附來?”
陳晉遲疑片刻,拱手道:“王爺安好……隻是沒有書信,惟托臣口信帶給公主,請公主善加珍重……哦,對了……”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語聲稍稍流利了一點:“臣在經過雲中郡時,守城的辛將軍和施將軍請臣代問公主安好!施將軍還說,說……”他又有些遲疑,聲音漸低,終究還是續了下去:“請公主千萬保重,以圖有日還朝。”
馮汀蓼手中剛剛揀拾起的的如意碎片猝然散落:“他,施將軍,怎麼會在雲中?!”
陳晉搖頭,眼中亦有茫然:“施將軍自大婚前忽然不辭而別,莫名其妙地奔到邊塞後,無論如何就不肯再回京。如今和辛將軍一道駐守雲中郡……算來,那裏是我朝和匈奴最近的邊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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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個鍋蓋,上來更新。任責任罵,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