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林眼看他雙目血紅,滿麵殺氣,手中長刀如雪,劃一道弧光直朝自己劈來,哼了一聲,卻是不閃不避。
長刀閃爍,日光下騰起綿綿白線,轉眼已逼到魏林胸前,魏林隻是收住馬,端然不動。
曼殊楞了一下,長刀停在魏林胸前,竟是捅不下去,喝道:“你幹嗎不動手?”
魏林冷冷看著他道:“我隻是不想讓她傷心。”
“不讓她傷心,你們就別來這裏?!”
馮汀蓼已衝了過來,伸手去架曼殊刀柄:“住手!”
曼殊刀背一嗑,將她震後幾步:“你走開!!”
魏林冷笑:“我不信你真的糊塗,連她的話你都不肯信。那麼我來告訴你,你父親不是我們殺的!要報仇,去找你們那個單於去!”
“證據?!”
魏林傲然看著他:“我說的話,就是證據!”
四目相對良久,曼殊的刀終於慢慢垂下:“我姑且記著,終歸是對證得出來……”
身後忽然慘叫聲大起。天色驟然陰暗下來。兩人雙雙回頭,發現密如黑蝗的箭雨從天而降,瞬間已將正在山穀中激戰的雙方嚴嚴罩住。
屍橫遍地。
隻楞了刹那工夫,兩邊兵士已反應過來,呐喊一聲,不等主將號令,同時收手,刀劍向上,拚命抵擋密如黑蝗的箭雨。
曼殊揮刀擋開眼前飛舞的箭雨,抬頭看見山頂上一閃而過的烏師盧的臉,終於大吼出來:“烏師盧!好你個狼崽子!!”
片刻的慌亂後,曼殊手下紛紛棄馬,利用山石罅隙藏身避箭。漢軍隨身備有長盾,均已拾起盾牌,將自己遮的嚴嚴實實。魏林見曼殊已將馮汀蓼拉到自己馬上,手忙腳亂地撥擋亂箭,抬手把自己的長盾扔了過去,轉頭喝道:“列隊結陣。”
一排排長盾向天斜起,將箭雨遮蔽的密密實實。山頂上又陸續滾下木頭石塊,卻絲毫亂不了漢軍此刻的陣腳。戰馬齊嘶,盾陣迅疾移動,轉眼已近山口。甫一出穀,長盾撤下,刀劍齊出,直向山頂撲去。
山頂卻安靜下來,放暗箭的人已杳無蹤跡。
鄭濂不甘心,帶上一隊人,向可疑處直追下去。魏林這邊集合剩下人馬,準備向南峰去接應施煥。
曼殊從穀裏衝出來:“跑了?”
魏林點頭:“跑了。”
曼殊再無懷疑,咬牙切齒:“當年,真不該留下這個狼崽子。”
穀中人陸續出來,曼殊將人馬一一歸攏起來。雙方兵士剛才還在舍命拚殺,經曆這一場變故,漢軍雖然仍是怒目相向,曼殊手下已經在指天劃日地大罵起烏師盧來。
遠遠馬蹄脆響,又有一隊人從山坳直衝了過來,眾人都是一楞,剛要拔劍,兩匹小馬上的騎手老遠已在歡呼:“娘,爹爹,你們在幹什麼?”
原來是曼殊的一雙兒女,本和馮汀蓼一起在東山等侯宜嘉。早晨曼殊夫婦口角後,馮汀蓼一怒出走,一雙兒女見不到母親,纏著親隨護送著來找他們。
馮汀蓼一身冷汗,暗道聲僥幸。兩個孩子奔到近前,跳下馬,訝然望住曼殊身邊的魏林:“娘,他是誰?”
馮汀蓼將一雙兒女攬在懷中,抬頭望住魏林:“他,他是你們的舅舅。”
風將她的頭巾吹起,長發飄拂出來,她向後掠了掠,低頭對孩子們溫柔地笑:“將來再大一點,讓舅舅帶你們去娘的家鄉玩,好不好?”
孩子們歡呼起來,小姑娘忽然嚷:“知牙師哥哥也一起去。”
馮汀蓼寵溺地笑:“都去,都去。說不定那時候,娘也能和你們一起回去看看。”停了停,忽然想起:“對了,你知牙師哥哥在哪裏了?”
魏林抖抖韁繩,深深看了馮汀蓼和孩子們一眼:“你們保重!”帶馬就走。
曼殊忽然悶聲道:“你們!什麼時候滾回去?”
魏林勒住馬,橫他一眼,淡淡道:“殺了那些該死的人後,我們自會帶我們的人回去。”
曼殊沉默半晌,搖了搖頭,終於道:“你們是不是還有一隊人?昨夜被左穀蠡王圍在東南山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