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人民醫院，婦產科。
病房外的走廊，一對兒老夫婦蹲坐在地上。
老太太叼著個旱煙袋，想抽卻又不敢，隻拿在手裏過過手癮。
“唉，又是個丫頭。他爹，你說這老二媳婦兒，是不是不會生男娃啊？”
“那咋整？都已經生了倆了，再生，我怕小雨不答應。”
“她有啥不答應的？她嫁過來的時候她媽答應得好好的，一定會給咱家生個大胖孫子！這才過了幾年啊，咋能翻臉不認賬了？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們老孫家可就咱老二這麼一個兒子，他媳婦兒不生，你們家的香火可就斷了！”
老太太兩眼一翻，把煙杆敲得鐺鐺響。
半晌後，她忽然站起身。
“這事總得有人去說，你們兩個老爺們抹不開麵兒，那我去，省得她以為這就算完了呢！”
說著，就要往病房裏去。
房門恰好在這時被人從裏推開。
姓孫這戶人家條件一般，住的是六人間的普通病房。
出來的這個人，恰好就是隔壁2號床家的婆婆，昨兒也得了個孫女。
“老劉姐姐，出去啊？”
見她抱著孩子，孫婆子隨口問了一嘴，“哎呀，你咋把她也抱出來了？”
劉婆子似是被她嚇了一跳，忙不迭地點了點頭，把孫女身上的小花毯子子又裹緊了些。
“啊，對，出去一趟。”
孫婆子撇撇嘴，心道昨天也不知是誰，一聽說生的是個丫頭，連看都沒看一眼扭頭就走，這時候倒裝起好奶奶來了。
呸，虛偽。
便沒再說話，側身擠了進去。
關門時往2號床瞥了一眼，那媳婦兒正蒙頭睡覺呢。
“媽，您來了。”
兒媳吳雨跟自己說話，孫婆子趕忙走過去，心裏那一點說不清的怪異感立刻被拋到了腦後。
“小雨啊，媽有話跟你說。”
……
下午的時候，吳雨被護士帶出去複查傷口。
回來後就發現2號床的產婦已經退了床。
“她不是剖腹產嗎？怎麼這麼快就出院了？”
吳雨倚在床頭，小口喝著婆婆煮的豆腐湯。
除了豆腐菜葉，連個葷腥都沒有。
孫婆子一臉晦氣，左右看了兩眼，低聲道，“你下午沒在病房不知道，她生的那丫頭啊，死啦！”
“啊？！”
吳雨險些打翻了湯碗。
她早上還摸過那孩子的小手，怎麼好好的，會突然夭折？
“聽說是突發什麼心病，還沒等推進手術室就咽氣了。”老太太一指病床，“她接受不了，也跟著跳了樓了！”
什麼！？
吳雨心裏忽然慌得厲害。
短短一個下午，孩子夭折，母親跳樓，而她就住在那女人旁邊，竟然連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孫婆子看了她一眼，晃蕩著碗裏沒剩下幾塊的豆腐。
“快別想了，怪晦氣的，趕緊把湯喝了！你看吧，不是我說，這女娃就是脆弱，要生的是個男娃啊，保不齊就活過來了！”
吳雨知道她是憋著話，也沒搭腔。
她心裏不好受，視線一直往旁邊空了的床鋪上瞄，總感覺那女人還在似的。
當天夜裏，吳雨怎麼也睡不著，腦袋裏不停閃過混亂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