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往事鉤沉(2)(2 / 3)

從龔開的話裏,我們知道史書對宋江事件是有記載的。侯蒙在《宋史》有傳,其中關於宋江的事與龔開引《東都事略》的話大體相同。在《宋史》中還有其他兩處提到宋江。

“宣和三年二月……,淮南盜宋江等犯淮陽軍,遣將討捕;又犯京東、江北,入楚、海州界,命知州張叔夜招討之。”——《宋史·徽宗本紀》“宋江起河朔,轉略十郡,官軍莫敢嬰其鋒。”——《宋史·張叔夜傳》其他史書如李的《十朝綱要》,陳均的《九朝編年備要》,徐夢莘的《三朝北盟會編》,徽宗皇帝宣和元年的詔書,以及畢沅的《續資治通鑒》都有類似記載。另外,在已發現的宋人梁圓、王師心、折可存等人的墓誌銘中都提及與宋江的戰鬥,北宋末年殉國的李若水在其《忠湣集》卷二也有一首涉及宋江的詩。這樣看來,在宋朝曆史上還真有宋江這麼一號人。

宋江跟梁山泊有關嗎《水滸》中的八百裏水泊就像一道天然的護城河,拱衛著這群梟雄的根據地,進可攻,退可守,成功地五次反圍剿,三敗高俅,兩贏童貫,無疑都得益於水泊地利。那麼,曆史上的宋江是否曾真的在梁山落草生根呢?

梁山泊是五代時因黃河決口,將大小湖泊連成一片,而成為汪洋沼澤的,北宋時的梁山泊《宋史·楊戩傳》有載,“梁山泊,古巨野澤,綿亙數百裏,濟、鄆數州賴其捕魚之利。”蘇轍(蘇軾的弟弟)亦有詩雲:“近通沂泗麻鹽熟,遠控江淮粳稻秋。”可見梁山泊作為綿亙數百裏的大湖和南北交通的樞紐,在經濟上有著極為重大的作用。而這恰恰使它成為北宋曆史上官匪爭奪的焦點。梁山泊多盜,素有“盜藪”之稱,《宋史·蒲宗孟傳》說:“梁山泊素多盜,宗孟痛治之。雖小偷微罪,亦斷其腳筋。盜雖為衰止,而所殺不可勝計。”

《宋史》中《江幾傳》、《任諒傳》也有“梁山泊多盜”,“梁山泊漁者習為盜”的說法。但宋江究竟有沒有立足梁山泊,豎起“替天行道”的杏黃大旗呢?元人陳泰在他的《所安遺集·補遺》“江南曲序”寫道:

“餘童卯時,聞長老言宋江事,未究其詳。至治癸亥秋九月十六日,舟過梁山泊,遙見一峰,雄跨,問之篙師,曰:此安山也,昔宋江起事處,絕湖為池,闊九十裏,皆蕖荷菱芡,相傳以為宋江妻所植。宋之為人,勇悍狂俠,其黨如宋者,三十六人,至今山下有分贓台,置石座三十六所,俗所謂‘來時三十六,歸時十八雙’,意者其自誓之辭也。”

描寫得繪聲繪色,煞有其事。有趣的是,關於宋江嘯聚梁山一說,不僅有文字記載,還有實物地圖為證。康熙初年的《壽張縣誌》卷首有所謂的“梁山圖”一張。此圖所繪為梁山全景,中有虎頭崖、宋江寨、灣山、黑風口、青龍山、雪山、平山,又有蓮台寺、法興寺、天齊廟、玉皇閣等。宋江寨有寨垣,全景四周又有一大圓形牆,有“梁山北門”、“饃饃台門”、“茶莊門”、“宋家胡同門”、“玉皇集門”、“張家垓門”、“邵家樓門”、“張家坊門”等門十五座。

現在可以負責任地說,這些都是後人的附會。陳泰的文章寫得很明白,他信息的來源是“問之篙師”。而篙師(撐船的熟手)本人根本沒有進行過求證,極可能是道聽途說,或許還加了自己從說書人那裏聽來的小故事。康熙初年的《壽張縣誌》,離宋江生活的年代實在是太遠了,這中間,宋江的“精,氣,神”在難以計數的作者添加下已趨於完備。更重要的是,那個時候,署名施耐庵的《水滸傳》已經麵世很久,那張地圖的繪製不可能不受流傳甚廣的《水滸傳》的影響。

不說宋江一夥從來沒去過梁山泊,但至少他們沒有在梁山泊安營紮寨,賴著不走,把這“八百裏水泊”當作永久的“革命根據地”。

相反,他們一直積極奔走,自然不是為了傳播革命的火種,而是劫掠財富。《宋史·張叔夜傳》說“宋江起河朔,轉略十郡”,同樣的記載見宋人梁圓的墓誌銘,“宋江嘯聚亡命,剽掠山東,一路州縣大震”。可見,宋江一夥從來都是流竄作案。能攻則攻,不能則走。頗有點遊擊戰的味道。而且從當時的實際情況分析,宋江也不太可能具備後世革命家建立根據地,推翻朝廷的素質與實力。掠奪是比生產更直接、更便利的積累個人財富的手段,不管我們如何看待曆代的農民起義,我們都無法否認,戰爭本身就是對生產的破壞。宋江的所作所為絕對不會超過早年的李自成。而李自成向來以農民起義的領袖而著稱。

由此可以得出結論,宋江在梁山泊的故事純屬子虛烏有,套用港版連續劇的話就是“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宋江的軍事實力《水滸傳》中梁山好漢一百單八將,更有眾嘍號稱數十萬之眾,聲勢浩大,有與宋朝皇帝爭奪天下,逐鹿中原的實力。而據各種文獻記載,宋江向來以三十六人著稱,南宋的龔開和元初的《宣和遺事》也都隻提到宋江三十六人,所謂“三十六小夥,七十二大夥”完全是後人添上去的枝葉。從另一方麵說,宋江橫行齊魏,空間跨度之大,應該屬於運動作戰,量其規模,也不會超過千人,從《宋史·張叔夜傳》我們可以窺其端倪:“宋江起河朔,轉略十郡,官軍莫敢嬰其鋒。聲言將至,叔夜使間者覘所向,賊徑趨海瀕,劫钜舟十餘,載鹵獲。於是募死士得千人,設伏近城,而出輕兵距海,誘之戰。先匿壯卒海旁,伺兵合,舉火焚其舟。賊聞之,皆無鬥誌,伏兵乘之,擒其副賊,江乃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