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餘韻風流(8)(1 / 3)

按通例,行刺親王一級的高官罪該問斬,但在如何處理二人的問題上,清政府卻一時拿不定主意。最後還是被刺殺的對象攝政王載灃給處理定下了基調:“我國正預備立憲,該生等係與政府意見不合,實不知朝廷軫念民庶情形,宜以漸進,徐圖改良國政。該生等躁急過甚,致陷不軌之誅,日後當知自誤也。此與常罪不同,為國罹罪,宜從寬典。”就這樣4月29日,汪精衛等被清廷判決終生監禁。聽到判決,很多人都為汪等高興,而汪本人不喜反悲,特做詩一聯以言誌“一死心期殊未了,此頭須向國門懸”,並在服刑期間多次自殺,未遂。

一年之後,革命形勢風雲突變。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各地黨人群起響應,清政府窮途末路,日薄西山之際,黔驢技窮的他們最後想出了一條老祖先常用的辦法,皇帝下罪己詔,然後宣布大赦天下。於是這一年的11月6日,汪精衛被開釋出獄。據當時的報紙說,汪精衛出獄的當天,刑部大牢門前擠滿了前來目睹這位革命英雄的普通群眾,人們對他們心中的偶像報以由衷的敬意和雷鳴般的掌聲。

汪精衛也一下子聲名鵲起,躥升為與胡漢民齊名的孫先生的膀臂。孫中山死後,更是以元老的身份與蔣介石、胡漢民並稱為國民黨內的“三駕馬車”。

但世事的變遷耐人尋味,誰都不曾想到,二十年後的某天,這位曾被千萬人景仰的偶像竟然會淪落到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下場,漢奸、賣國賊,人人得而誅之。他早年的革命經曆更是微妙地成為天然的反麵教材,他在獄中所寫的那首曾經激勵過無數人的詩也突然不再光鮮。1939年,上海《大美晚報》在副刊刊登了一首署名陳劍魂的《改汪精衛詩》,全詩在汪精衛《被逮口占》的基礎上每句各加二字,而境界迥異,令人拍案叫絕。“當時慷慨歌燕市,曾羨從容作楚囚。恨未引刀成一快,終慚不負少年頭。”

人生兩重天,汪精衛的一生在這兩首詩上表現得淋漓盡致,短短二十年,如此巨大的反差,似乎每個人都應該從這件事上收獲些什麼。

字說

如果你問英國人,太陽為什麼是sun,他肯定答不上來;同樣的問題假如你問中國人,估計隻要上過學的都覺得你挺無聊。記得小學一年級剛識字那會兒,老師就不厭其煩地說,日最初是一個帶點的圈,圈代表太陽,點代表太陽中的陰影。後來隨著書寫介質的變化就逐漸演化成了今天的樣子。

解字趣說上世紀30年代,陳寅恪在讀過沈兼士《鬼的原始意義試探》後,遂致函沈氏:“依照今日訓詁學之標準,凡解一字,即是作一部文化史。”

陳寅恪說得沒錯,因為從每一個方塊字的形狀組成和演變上,我們都可以讀出很多獨特而湮滅的信息。所以大凡有點文化的中國人都熱衷於解字,早在東漢時期,著名學者許慎就寫出了我國的第一部字書——《說文解字》。在書中,許慎對當時能夠收集到的9353個漢字,一一做了關於字體來源的解釋。

不過需要指出的是,盡管許慎的嚐試具有偉大的劃時代意義,但他對很多字的解釋卻常常刻舟求劍,如我們經常提到的“王”。可能很多人想過,這個可做姓氏,可指地位的字為什麼是三橫一豎,而不是其他的樣子。許慎認為:“王,天下所歸往也。董仲舒曰:古之造文者,三畫而連其中謂之王。三者,天地人也,而參通之者,王也。”意思很明顯,三橫代表的乃是世界上最尊崇的三種事物——天、地、人,而中間的小豎線則代表對三者的參悟貫通,然後能達到如此境界的人自然就是當之無愧的王。

許慎的說法聽上去頗有道理,所以存在很大的迷惑性,但如果我們細究比東漢更早的金文,甲骨文,就會發現“王”字原來並非三橫一豎,而是別的形狀。那麼,許慎的解釋無疑就隻能是主觀臆測,憑空捏造。

這樣的錯誤,許慎犯過,王安石也犯過。

《宋史·王安石傳》說,王安石曾作有一本解字的書,名字叫《字說》,其內容“多穿鑿附會”,往往經不起推敲。

南宋羅大經《鶴林玉露》說,蘇東坡對王安石的《字說》頗不以為然,有一次他問王安石:“為什麼波字左邊一個三點水,右邊一個皮?”王安石幾乎沒作任何思考隨口就答:“從水從皮,波者水之皮也!”蘇東坡一聽,故作恍然大悟狀道:“那滑字豈不成水之骨了!”